易與佟裳行至將前，雙雙俯身向皇後娘娘行禮，司禮內監在旁大唱讚詞，吉祥話說了一籮筐，方聽見皇後娘娘輕微至不可聞的語聲，“佟姑娘與易大人喜結連理，本宮祝你們白頭到老。”

    “謝皇後娘娘。”

    安嬪看著佟裳身上穿戴，隻比尋常宮女好那一點，她知道這是因為之前長公主走之前立下的規矩，笑了笑道：“讓佟醫女以宮女的儀製出嫁未免太委屈了些，別的不說，單這嫁衣也太寒磣些，本宮記得上回易大人辦婚禮時，佟醫女的嫁衣可好看多了，聽說單上麵的寶石就花足了繡女兩個月的功夫。”

    佟裳出嫁時的嫁衣是庫房找出來的，不知給哪位貴人預備的，自然華貴無比，而長公主的嫁衣是針宮房匆忙趕出來的，雖也珍貴，但做工遠不及佟裳那件的好，何況佟裳是奴才，長公主是主子，安嬪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分明有些挑撥。

    頤嬪冷哼一聲，輕撫孕肚道：“安嬪人在宮中坐，這耳報神倒是靈，佟裳前頭的嫁衣連本宮都不曾見過，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本宮也隻是聽說罷了。”

    “既是聽說，便不能為實，何況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安嬪你好端端又提從前那些亂子作什，沒得掃興些。”頤嬪眸峰稍稍在皇後臉上打了個轉，端起茶杯道慢抿，“連皇後娘娘都沒這多話，你又來獻眼。”

    頤嬪向來是這樣的脾氣，連皇後都不曾放在眼，更別提安嬪了。

    安嬪被她奚落一通，也不好還嘴，隻能回頭尋皇後，“娘娘你瞧她。”

    皇後木訥的臉上總算有了些不耐的情緒，“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們別在這兒吵了。”

    見皇後臉上不好，安嬪也沒再說什。

    頓了頓，皇後溫言又道：“良辰美景，你們也早點出宮吧，免得誤了吉時。”

    “是。”

    佟裳一路隨著易不作聲，出了宮複又回府邸，東廠番子駕馬在前，車輪聲穿雲裂石，一直出了儀門口，佟裳一直提著的心才稍稍鬆動了一些，身子頓了頓，靠在他厚實臂膀。

    “仔細磕著。”他道，他伸手攬她的肩。

    佟裳不防他在後麵，臉上繃了繃道：“不礙的。”

    剛才在宮看著她們一來一去的的鬥嘴，佟裳心有一萬句想說的，終於熬到兩個人可以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想跟他說些什，易卻已不再聽了，折身起來撩起簾子，見出了宮門已經四五遠了，揚聲叫馬車停下。

    佟裳不明白他要做什，跟著緊張起來道：“大人要去哪？”

    “跟我來。”易不言語，自己跳下馬車後，又來接佟裳，佟裳穿著嫁衣不方便，好容易挪到馬車邊上，易已經等得不耐煩，一把將她抱了下來。

    二十來個番子舉著火把在旁邊站著，說不臉紅是假的，好在火光映著，也察覺不出什。

    白奉天親自引了馬來，“大人。”

    易一躍上了馬，伸手來拉佟裳，“上來。”

    佟裳蹬著馬蹬被他提了上去。

    白奉天道：“大人放心去，剩下的事奴才會安排妥當的。”

    “恩。”易用披風裹住她，調轉馬頭朝漆黑的小路狂奔而去，待到馬跑出去好遠，佟裳才發現身邊還跟著兩匹馬，舉著火把在前麵引路。

    “我們去哪？”佟裳抱著他的腰，小聲道。

    “我帶你去個地方。”

    佟裳聽了這話，重新把腦袋縮進他的披風，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佟裳覺得腿快麻的時候，他終於停了下來，聽著耳邊馬嘶長鳴，佟裳抬眼看清眼前的地方竟是個破廟。

    京郊某處不顯眼的地方，麵供著觀音菩薩的泥身，屋簷破了一隻角，地上還有討飯的生活過的痕跡。

    “大人為何帶我來這。”

    “你從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些事情我不想瞞你，跟你說清楚了，你自己選要不要跟我走下去，若你不想，過陣子局勢鬆動了，我自會想辦法送你出去，不管去哪，給你留條活路，若你要跟著我，我也會護你周全，隻是一路凶險，不是容易的。”

    易舉著火把將香台上的油碗點著，破廟明亮了起來，佟裳回身看看，剛才跟著的兩個小太監，已經退到了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