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世霈與老夫人說了一會話，言語間透出自己此次能出宮是上麵臨時的起意，傳話的小太監說是體恤他久未歸家，準允他回家安頓一番，言語間又提了幾回易，不難聽出，佟世霈這次歸家是易格外開恩才有的恩惠。

    佟老夫人跟他說了會話，見他神色疲憊心不在焉，便讓他退上休息了，回頭再好好問話。

    佟世霈謝了恩，臨走之前轉頭對佟裳道：“你來，我有話問你。”

    佟裳將佟元跟著餘氏，自己跟著出去了。

    佟世霈帶著她一前一後在長廊走著，兩人一直沒說什話，直到出了上院，來到後花園，佟世霈才停下了腳步，駐足看著不遠處的荷塘道：“你回來的時候，易大人可對你說什話沒？”

    佟裳不答反問，“大人沒說什，爹沒話跟我說嗎?”佟裳看著他。

    從她的目光中，佟世霈大概也猜到了什，歎了口氣道：“我本不願意說的，隻是易大人如今管著宮的事，興許他能幫上一點忙，有些話……還需得你去跟他說。”

    他麵色遲疑著，似在斟酌著怎開口，“萬歲爺中毒多年，一直用丹石續命，那種東西本來就是毒藥，熬到今天已經是病入五髒，依我看，萬歲爺時日無多，這次突然發病，病勢來得又凶又急，隻怕是凶多吉少。”

    他看著佟裳的臉色，“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佟裳平靜地道：“易大人沒有瞞我，在我嫁過去那天就已經將實情合盤托出。”

    佟世霈歎氣道：“易那人麵硬心硬，對你倒還有兩分情意。”他頓了頓道：“皇上一旦駕崩，宮內必定會起紛爭，若是太子繼位還好，若是信王纂位得逞，隻怕咱們家便會一朝獲罪，信王那人最多疑，他信不過皇帝身邊的舊人。”

    佟世霈說到這愁眉不展，似乎也不知道該怎辦了。

    佟裳道：“頤嬪娘娘那，爹打算如何？”

    佟世霈道：“如今我尚且自身難保，哪顧得上她。”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絲毫都沒有去看佟裳的臉色，佟裳嘴角輕挑，不免苦笑出聲，佟家這種重男輕女的家庭，果然女兒是沒用的，不論是頤嬪還是她，一旦對家失去作用，也便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更不會費心去救。

    “難道爹就不想想，萬一頤嬪娘娘肚子那胎是男孩呢？”

    “皇後已有太子，如今太子安康，就算娘娘生下男孩，也隻是替自己憑添煩惱罷了，依我看，不如生個女兒，也好保命。”

    他說了這多，方才察覺到佟裳臉色難看，想了想道：“如果你有辦法，倒是可以拉她一把，總歸她是皇上的妃子，就算皇上有什不測，將來也能混個太妃，咱們這種人家，將來多在宮行走，多個依仗也是好的。”

    佟裳聽到這，原先想跟他交心的那些想法，淡淡地也就淡了，遲了一會道：“如今局勢緊張，爹心很清楚，一旦失去價值便會被甩掉，將來不論是太子登基還是信王登基，能保住佟家地位不倒的，隻有解藥，能救皇上跟信王的解藥。”

    提到解藥，佟世霈臉上劃過一道黯然的神色，“你娘當初怎有的解藥，連我也不知道，她去的匆忙，也沒留下什話，若我有解藥，我早就拿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佟裳道：“我不是跟爹要解藥，我隻是在想，或許我們能配出來。”

    佟世霈搖頭道：“若真是那容易配出來的東西，信王這些年為此所費頗多，別說解藥，連味像樣的藥都沒能配出來，可想而知那解藥並不是容易求得的。”

    他說得十分失落，似乎對配出解藥這件事，一點希望也不抱。

    佟裳道：“事在人為，橫豎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如試一試還有一線生機，易大人說這些年皇上的身體情況，隻有爹知道，我想看皇上的病例薄。”

    佟世霈道：“皇上的病例薄在聖濟殿放著，出入需要提督太監手的關防印，不過……有易大人在，這對你來也不是難事。”

    佟裳點頭，又問了一些皇上病情，佟世霈都一一答了，看著佟裳擰眉沉思的樣子，佟世霈略有不安地道：“你有幾成把握？我們所剩時間不多，皇上至多能撐三個月，再多是萬萬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