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有些尷尬，臉上紅了紅道：“一時無聊，摘著玩。”

    轉身把山櫻桃給阿綠拿著，接過阿綠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雪白的絹子梁了一抹紅，手上的顏色卻還沒下去。

    見她窘迫，蕭騫澤道：“這顏色不好弄掉，沾在手上要幾天才能洗掉。”

    “那怎辦？”佟裳有些著急，如今的天氣又不像冬天，手攏在暖兜不出來，別人瞧不見，她要出去見人，手上成了這樣，那成什體統？別的不多，鄭氏就要笑話死她。

    蕭騫澤笑著道：“你別急，我聽說有種米醋能去掉，回頭我給夫人送來。”

    佟裳連忙道：“那怎好意思，大人隻管跟我說是什樣的醋，我讓他們找來就好了，怎敢勞動大人親自送來。”

    “夫人別跟我客氣，能替夫人辦點事，我心高興。”想了想又覺有些唐突，解釋道：“夫人別總叫我大人，我虛長你兩歲，你叫我名字就好，這些事本來也不算什，夫人這樣客氣我倒不好意思了。”

    “既然大人不讓我叫大人，那大人也別叫我夫人，叫我佟裳就好。”

    丫鬟已經自覺退下去了，她言笑晏晏同他說話，陽光透過樹影撒在她身上，斑駁的興影投在她白皙的臉朧上，眼睛彎彎的，笑起來露出一口糯米銀牙。

    蕭騫澤這人很少去注意誰好看，這兩年不是沒見過漂亮女，隻是她的麵龐似乎印在了腦子，怎都撥不去，隻有看到她時他才會有點反應，想要去多看兩眼。

    蕭騫澤想著這些，一時心發熱，沒敢再去看她，咬著牙叫了一聲佟裳，已憋得滿麵通紅。

    佟裳回頭看著他，“什？”

    你過得好不好？

    蕭騫澤咬著牙，幾次想要脫口而出，都生生忍住了。

    嫁給太監能過得好嗎？不能像普通女人那樣生兒育女，他問她這話，不是捅人心窩嗎？而這後果還是他造成的，讓他無從說起。

    佟裳沒注意到他的不自在，隻是覺得他這人有些奇怪，頓了頓繼續往前走去，“聽說蕭公子的姐姐就要封後了，到時承恩公一家自然會有嘉獎，回頭蕭公子得了加爵，這禦前的差估計也當得不久了，以後想見蕭公子就不如現在方便了，不過男兒誌在四方，總窩在四九城成不了什氣候。”

    “加不加爵的我倒沒想過，隻要能替皇上效忠我就心滿意足了。”若是還能時不時見上她一麵，他連做夢都會笑醒了，隻是這些話他也不敢告訴她，隻能慢慢看著她的背景，想象著從前的那些事，徒增一些遺憾罷了。

    他時常想，若是當年他沒有聽從家的話跟她了斷，或許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說不定孩子都有了，可是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什事都做不了。

    “皇上知道你有這份心，肯定會重用蕭公子的。”佟裳隻管說著，絲毫沒留意他沒跟上來，抬起頭剛要看看他走到哪了，突然看見前麵的易她才豁然反應過來。

    易搭弓站在那，正一瞬不瞬的瞄準他們所在的位置，佟裳不是練家子，看不出他瞄準的是誰，隻是本能地往後看去，蕭騫澤身子僵硬地站在離她三米開外的地方，眼睛直盯盯地看著前方的易。

    她不知道他二人已經這樣對峙了多久，隻覺掌心發寒，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起來，三個人一動不敢動。

    兀自僵持了一會，這份安靜早已驚動了那邊的隨護。

    蕭騫澤不是一人來的，十來個穿皇馬褂的羽林衛刷刷飛來，提刀護在四周，東廠的金麵人也不是吃幹飯的，早已三層外三層把人圍在了中間。

    弓箭手在樹上聽吩咐，隻消他一聲哨聲，保管蕭騫澤下一秒就能變成刺蝟。

    佟裳屏著呼吸去看易，離得太遠，看不清他臉上虛實，隻是從那拉弓的手上能看到他殺戮的決心。

    蕭騫澤是未來新皇後的親弟弟，又是皇上最重視的上將軍的四兒子，易殺了他，又拿不出什確切的理由，勢必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這不是她想看見的。

    這樣一想，腦子忽然豁然開朗，正當她要說什時，易拉弓的手倏地鬆開了，幾十股細鐵絲擰的弓繩砰地彈了一聲，像上好的古琴，發出絕妙的金石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