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婉轉，不過佟佳惠還是聽懂了，神情木然地轉過身，看著他道：“周管家，連你也覺得我現在鬥不過她了對不對？”

    周寬訕笑著，有些為難，“這……佟裳小姐現在是掌印夫人，說白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老爺見了她都提著三分小心，誰敢得罪她呢。”

    佟佳惠冷笑道：“易不過是個掌印太監，如今去了批紅了差，也就是個東廠都督，我看他能得意到什時候？”

    “噓。”周寬嚇得冷汗直冒，連忙四下看看，見沒人方才鬆了口氣，再看佟佳惠那張臉，仿佛吃了苦瓜似地道：“我說姑奶奶，您撒氣不要緊，可別拿著大家的腦袋當墊背的呀，您知道東廠都督是幹嘛的嗎？就敢這編排他，萬一得罪了別說是你，就連咱們府也得受牽連。”

    佟佳惠見他害怕，心有些瞧不起，冷哼一聲不再理，轉身先回去了。

    回到房中，紅葉安置好鳥籠，給她倒了杯茶端過來，“小姐，周管家說的話雖然難聽，可也是實情，佟裳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佟裳了，您要給夫人報仇，也不急於這一會。”

    佟佳惠想到死去的娘親，還有她這些日子受的苦，忍不住哭了起來，趴在桌子上想想又覺得委屈，複又哽咽道：“別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雖然回來了，可老夫人跟爹是怎對我的？她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什怪物似的，老夫人還好點，爹到現在都沒見我，我去請安，不是有公務就是已經睡下了，他根本不當我是他的女兒，別的不說，就拿現在擇婚來說，你看看他給我選的都是些什人家，就連西府的幾個姐妹也不如，他就是覺得我丟人，想胡亂打發了我。”

    她說的是實情，紅葉沒什話說，不過仍舊勸道：“老爺他是個男人，一時轉圜不過來也是有的，不過要說夫婿，不是還有個好人選嗎？”

    佟佳惠突然不哭了，眼淚止住抬頭看她，“你說他？可他是個什人，連男人都不算的東西，我跟了他這輩子還有活路嗎？”

    一想到那個人選，佟佳惠心的第一反應是惡心，緊接著又覺得有點害怕。

    她雖沒見過那人，隻是聽說了他辦的那些事，也叫人腿腳發軟。

    紅葉上前斟茶，“小姐要想開些，眼下是笑貧不笑娼的世道，大小姐不也嫁了個太監嗎，你再看看她如今過得什日子，滿府上下有誰敢瞧不起她？老夫人原先那不喜歡佟裳，如今怎著？在她跟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佟佳惠沉默下來，緊抿的唇有些鬆動了，“可是他終究不能算是個男人，不能生兒育女還叫什夫妻？”

    “那有什關係？小姐跟了袁大人，隻要兩人感情好，以後寄養兩個兒子也不是什難事，等以後發跡了，再作這些長遠打算也不遲。”

    紅葉勸說著，見她臉上還有猶豫，又趁熱道：“奴婢說這些也是為了您好，您走後奴婢到大廚房幫忙，日子雖苦點，可奴婢是天生的奴才，吃點苦也不覺得什，小姐就不一樣了，您是千金之軀，最了解這些大宅門的門道，您才走了半年回來就得看人臉色，若是錯過了這門婚事，那以後會怎樣？您想過嗎？”

    佟佳惠徹底沉默了，她不是沒想過，就是因為想過才膽怯的，她走了這幾個月，府已經天翻地覆，沒有她的落腳地，若是再得罪了老夫人，隻怕以後她的下場會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