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允走在北五所冰冷的宮牆之間,覺得心冷颼颼的,像被人破開了個洞,呼呼往灌著風。
她用顫抖的手指緊了緊披風的領子,領子上有一圈白狐狸毛,絨絨的毛發刺著她的脖子,感覺像極了那一年初見他時,他狗尾巴草逗她。
那一年她們江家還未被抄家,父親是文淵閣大學士,母親出身書香門第,家雖有一兩個妾室,可她身為嫡親的小姐,還是受寵愛的多,府哥哥們都讓她。
那一年她生日,父親不知怎回事,突然決定舉宴替她大辦一番,不光請了族中親友,就連皇上也來了,可謂是風光無限。
那會還是明治年間,宣武帝年間,母親的遠房表妹,也就是她的表姨也來了。
她的表姨是一個很溫婉的人,偶爾會到她府中跟母親扯閑篇,表姨長得相當標致,她膝下有兩個兒子,就是容止跟容若。
席間,表姨開玩笑說要將她許給大兒子容止,江慕允當時很不高興,她想,哪有人當著姑娘家的麵說親的,她憤然走開,卻被人表姨跟母親當成小女兒家害臊。
容止正好進來請安,看見她拱了拱手道:“表妹,怎嘟著嘴,這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沒誰惹我,你管好自己吧。”她心帶著氣,對容止也有些冷言冷語,獨自撇開丫鬟到園子閑逛,走累了就在河邊的石頭上坐著,以為總有人來找她,可是等了半天,就要到開席的時候,還是沒人過來找她,這是她的成人禮,可她卻成了被眾人遺忘的人,大家全都圍著皇上跟表姨轉。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得母親為何要巴結表姨,直到後來才知道了一些。
當時她心又氣又委屈,忍不住趴在膝上哭了起來。
突然間,她覺得脖子上一陣癢癢,扭過頭一眼看見了他。
他穿一件素白的袍子,弱冠少年已有倜儻之姿,他跟容止是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可性格完全不同,容止像表姨,是個性子溫和的人,他……大概是像他父親吧,對人有些冷漠,在人群中話不多,但是卻十分引人注目。
江慕允幾乎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玩弄著手的狗尾巴草,打趣地看著她道:“你怎在這躲著,前麵都亂了套了,說丟了什東西,正在找呢。”
江慕允以為他會安慰自己兩句,沒想到他沒頭沒尾的說了這一句,當下沒好氣地道:“找什東西?”
“說是什珠。”
江慕允覺得這人簡直是個榆木腦袋,傳句話都能丟下落四,當即加重了語氣,帶著教訓的意思道:“你要說的是掌珠吧,我可是我爹的掌上明珠,我丟了,可不就是亂了套嗎?”
她隻記得他聽了這話,表情有些微妙,崩著嘴角似乎要笑,隻是卻被他生生憋了回去,閉著嘴恩了一聲,沒再說話。
仍舊低了頭去玩手的狗尾巴草,江慕允有些生氣,把剛才對表姨,對容止的氣全部都撒到他身上,“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
“我聽懂了,你是江大人的掌珠嘛。”
“那你就沒什要對我說的?比如讓我快點回去之類的?”
“哦,你要回去嗎?”
他朝頭頂的大太陽看了看道:“可能會有點熱,你最好還是摘個蓮葉撐在頭頂,省得走這遠,回到正院都要曬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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