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勢要把被子鋪在腳踏上，佟裳道：“你上來睡吧，我一個人睡不著。”

    張婆婆從前也是跟她睡過的，見狀便沒有扭捏，直接抱著袍子睡到了外側，兩人並排躺下，張婆婆聽見那邊沒動靜，正要以為她睡著了時，卻聽見她道：“我沒事。”

    張婆婆吱唔了一聲，佟裳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的，我沒事。”

    張婆婆苦笑一聲道：“芸娘的話，您別放在心上，老夫人說了，她隻是在府暫住，等說定了婚事就會嫁出去了。”

    佟裳笑著道：“你到哪打聽的這些事？”

    張婆婆道：“還用得著打聽嗎？奴婢在您回來前一直都在老夫人跟前侍候著，這些事府的人都知道。”

    佟裳道：“可我瞧著她一副管家的模樣，安排這那的，底下人倒肯聽她的，催玉祥呢？我回來這久，怎沒見？”

    張婆婆輕笑道：“催管家這兩年管著外頭的產業，大人這些年積了不少家業，很多怕人家眼紅，都不動聲色分出去了，別人信不過，隻好讓催管家出去管著，所以他不常到內院來，老夫人年紀大了，原先江慕允在時，她管著頭的雜事，後來芸娘大了，就讓她試著管管，誰知小丫頭片子，還真有管家的本事，不過易府本來也沒什事，隻有一個老夫人，又沒有婆母小姑子勾心鬥角的，管起來比別的府自然要容易多了。”

    她說到這，頓了頓道：“夫人今天為什主動要搬出去，若是您不說，老夫人是站在您這邊的，再說等大人回來又怎解釋呢。”

    佟裳道：“我是三皇子的乳母，住在這本來就不合規矩，隻會白惹人說閑話，再加上佟佳凝……我走的時候她還好些，這些年怎病得那厲害？”

    張婆婆道：“誰知道，有人說是被嚇的，有人說是她藥吃多了，總之就成了現在這樣，夫人別放在心上，她現在就在站到您跟前，也不一定能認得出您來，去年中秋時，老夫人開恩放她出來過節，她見著大人一直叫他皇上，還磕頭來著，你說可笑不可笑。”

    “皇上……”

    “是啊，老夫人怕惹禍，後來就不放她出來了。”

    佟裳想著佟佳凝過往的種種，又想到蕭騫澤葬身江，她還不知道，又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一時間思緒萬千，道：“她也挺可憐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張婆婆喃喃念了一句，又說了一會，便睡去了。

    佟裳推了推枕頭，聽見外頭梆子敲過，知道的夜深了，便也掖了手睡下。

    此刻，上院。

    易老夫人梳洗好來到鏡前坐下，夏嬤嬤幫她整理著頭發，看見一縷白發，她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即悄悄將白發藏到頭。

    易老夫人笑著道：“別藏啦，我也老了，哪能沒有白頭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