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了,桂英還沒回來。致遠安頓漾漾先睡,而後自己回屋整頓思緒。仔仔在床上陰暗的角落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當然是看顧舒語的朋友圈。老馬喝完藥,犯了困又睡不著。困頓又安寧的晚上,驟然間屋的電棒在閃。
“咦?”仔仔驚奇。
電棒閃了幾下,徹底滅了。老馬準備睡覺了,仔仔卻不樂意,坐在床上大喊:“爸!爸!我房間的燈管壞啦!”
致遠過來按了幾下開關,對仔仔說:“這個燈管兩年了,壽命也到了,呃……等你媽回來換吧!”
“那好吧!”仔仔繼續躺下來,老馬卻聽得渾身不對勁兒,他轉頭對致遠說:“你買個新的扣上去不就行了嗎?”
“呃……我不知道什型號,英英知道!待會我給她打電話,讓她在樓下買一個!爸你放心,馬上就換。”
致遠說完話聽沒有回應,站了幾秒回房了。聽得這一句“英英知道”,老馬心狐疑。“哼!‘英英知道’!”老頭喃喃自語,嘴反複咀嚼,本已起了睡意的老村長,此刻如何也睡不著了。
“仔兒,你們家電棒壞了誰換呀!”老馬在屋問仔仔。
“我媽換!怎了?”
“你爸不會換?”
“他哪會呀!”仔仔嘴流露著不濃不淡的輕慢。
“你爸不會換,你不會換嗎?一個燈管等著婆娘家換,這叫什事兒!”老馬咬字太狠竟噴出了口水。
仔仔覺察氣氛不對,不敢接話了,許久後他輕輕說:“小區有物業,物業的維修師傅會過來換的,維修師傅晚上太忙了,一般到白天他們會上門來維修……”
“你媽是維修師傅嗎?怎你們家是你媽換?”老馬在黑暗中皺著濃眉。
“我媽……她嫌……師傅換太貴了,所以她自己換燈管、修水管啥的……我從小就見她換……”仔仔說完胸中忐忑,趕緊用食指按壓著自己的嘴巴,提示自己不要再說話了。
“哼!”老馬轉過身窩著火。
桂英開車回來時,在路上接到了致遠打來的電話。她回家後先去樓下的五金店買燈管,一進門關了電閘,提著椅子來換燈管。致遠和仔仔打著手機燈,桂英伸直胳膊露著水桶腰在頭頂換,一分鍾後搞定了。
致遠急火火地讓桂英買燈管,桂英以為是老馬著急,暗嫌被催促,換好燈管以後她先衝老馬抱怨:“換個燈管這著急?我在外麵跑了大半天,這下了班還沒喝口水先給你換燈管!累得我……哎呀!”桂英瞪了一眼老馬側躺的背影,擦了擦額頭的大汗,然後又提著椅子出屋去喝水。致遠也跟了出去,打開電閘以後過來試燈。
“爸,燈好了!”致遠衝老頭喊了一句。
“嗯!”老馬哼了一聲沒說話。他氣女婿又憐女兒,最後所有的情緒隻指自家女兒,可又念她上班辛苦,火氣愣是掐滅了自個吞了下去。
仔仔瞧了瞧身子劇烈起伏嘴長籲短歎的爺爺,又望了望轉身離開的父親,他放下手機,雙手抱胸。老馬聽他們走了,抿了抿嘴吞著悶氣準備睡覺。桂英和致遠在客廳聊著馬興華的事情,明天幾點接人、收拾哪間房子、安排在哪吃飯……夫妻兩聊了很久。
星期三一早起來,老馬覺精神頭好了很多,身體也不酸痛了。感冒發燒來得快去得也快,老馬一方麵得意於自己身體好恢複得快,另一方麵又失落於不能再睡地上的涼席了。六點半的屋子,他在這頭抽煙,致遠在那頭敲鍵盤,咚咚咚敲打的聲音弄得老馬有些心煩,他背對致遠,小聲打開了秦腔。
倏忽間戲停了,電話響了。老馬低頭一看,是興華的電話。
“喂?”
“喂?伯!”
“嗯。”老馬冷哼一聲。
“我今晚到英英家,跟你說一聲。”興華在那頭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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