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上 願我如星你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潔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白石龍 本章:第84章 上 願我如星你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潔

    “明天去武隆天坑玩怎樣?”

    “什坑?”

    “武隆天坑!地質景觀,中學地理課本上講的喀斯特地貌。武隆天坑是個天坑群,規模挺大的,景觀很美。我看介紹說麵有好多瀑布,那水流倒掛著下來,在坑仰望跟銀河一樣,武隆天坑還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呢!”

    “哦!”

    “怎樣?從學校出發到目的地兩個小時,到那兒了可以租個賓館住一晚上,玩整整兩天!一師兄——重慶本地的律師,比我們大七八屆,他住在學校,人家有車呢,周末開車去,我們兩對情侶一塊,多熱鬧!”

    “這樣啊……”

    “待會回宿舍了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倆帶一個小行李箱足夠了吧?”

    “呃……”

    麵對男友陳絡的熱忱,鍾雪梅不知怎拒絕。最近她幾乎天天和媽媽、小姨聯係,今天下午得知弟弟第三次被確診為中度自閉症,心情非常低落,可倔強的姑娘又不願和師兄分享她家的糟心事。師兄從小到大沒受過什磨難、未經過什不順,來到大學以後整天想著吃喝玩樂,而自己家的那些事充滿了世俗的殘酷,女孩不想讓家事攪了私情,更不想讓私情擾了家事。何解?

    鍾雪梅晚上輔修課結束後被師兄拉到草地上,一聽明天要出去玩女孩頭大了。她原本計劃明後天要給家人打電話、跟弟弟視頻聊天的。

    “怎了你?又出神了?”陳絡說著用食指刮了下雪梅的小鼻頭。

    “沒怎……明後天我可能去不了了。”女孩望著戀人,雙眼誠摯而憂傷。

    “因為兼職嗎?不可以請假嗎?”少年神采頓無,精心謀劃的驚喜又要落空了。

    雪梅低頭不答。

    “咱倆都在一塊了,好好戀愛不行嗎?我覺得你……可以把兼職辭了的。”

    陳絡想幫她,不願女友負擔太重,可一談及經濟問題說不出口。雪梅聽這話側過身子,不睬,背影有些蕭瑟。兩人僵持了兩分鍾,陳絡一歎,一把環抱心上人,將頭埋在姑娘頸窩,又親又吻,聲聲服軟。

    “你說不去就不去!聽你的還不行嗎?你生氣啦?乖乖,別氣!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雪梅被吻笑了,甜甜地軟軟地笑。

    “……去爬縉雲山怎樣?上午去下午回,半天時間可以嗎?周末陪我玩玩嘛我的小心肝!每周每周巴巴地奢望著周末跟你一塊過,怎這難呢……”陳絡又開始摟摟抱抱這兒親一下那兒捏一下。

    “下周爬山可以嗎?”雪梅在男友懷艱難地妥協。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哎呦我的小心肝,你每天這忙,周末跟晚上還不多分些雨露給我!真小氣!你再這樣下去會快把師兄逼到走火入魔的!”陳絡見答應了,激動得抱著雪梅撒嬌、啃咬。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一個熾熱如火,一個心有雜念,彼此眷戀,奈何天生嫌隙。

    這天害了相思病的還有一人——何一鳴。自打昨天聖誕節朝顧舒語脫口說出“喜歡”兩字以後,沒下文了,急得少年郎不知該怎辦,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今天周五,早上他給顧舒語發了一條短信“你昨晚睡得好嗎”,上午十一點顧舒語回了一個字“好”;下午放學他又發了條短信問“明天周末,你幹什”,晚上八點顧舒語回了三個字——寫作業。

    禮物送了、心也表了,怎關係還倒退了呢?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少年對女孩的忽冷忽熱委實搞不懂,焦得在床上翻來覆去,衝著那兩條總共四個字的回複癡呆了半天。老馬進進出出好幾趟,仔仔毫無知覺,老人兩眼利如刀,一見少年咧嘴做作的傻楞樣早明白了。

    “你不洗澡?十點半了!”老馬進房叫醒夢中人。

    “嗯不洗了今天,天冷沒出汗。”少年捧著手機轉個身麵朝牆。

    “不怕眼瞎呀!抱著手機看了多長時間啦!”老馬提醒。

    “嗯哎呀……”少年一蹬腳,將頭埋在枕頭。

    “有些事要從速,有些事得慢慢來,跟那冷水泡茶一樣,急不得!猴急猴急的反倒敗事!分清次重,你高考考不好誰要你呀!”

    仔仔一聽爺爺的話莫名其妙,轉過頭來問:“什?”

    “仔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跟上次那姑娘?你是男的,咱談戀愛不吃虧的,你跟爺講,爺不告訴任何人!”老馬探頭和盟友說悄悄話。

    “什呀!哎呀!爺爺你怎這肮髒!”少年見被揭穿,羞得踢腿拍床,起身脫下外套,隻留一句:“我去洗澡啦!不想跟你這種心理肮髒的人說話。”

    老馬見孫子這般躁動,著實好笑;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肮髒”來形容,樂得老村長笑了好久好久。

    周六一早,方啟濤又來了,這小子前腳進門沒多久,周周也下來了,三個娃娃在客廳鬧騰得很,老馬擔心影響桂英周末休息、仔仔準備考試,帶著踏板車、鐵環、毯子等一大堆東西將三孩子支到了頂樓上。樓頂陽光燦爛、四麵無阻,老馬將毯子鋪在水泥地的樓板上,將漾漾的玩具灑在毯子上,原以為孩子們會玩玩具,誰知三孩如籠中鳥飛出一般,在樓頂上東南西北地撒歡奔跑。

    從沒見過鐵環的濤濤見漾漾和周周滾鐵環滾得嗨皮,跟在後麵跑著追豔羨無比,也要搶著玩滾鐵環。漾漾細聲細氣地教他,教會以後三人來來回回地跑著滾鐵環。老馬抽著煙瞟著孩子們,一來一回南北約有五十米長,三娃兒滾了不下三十圈。待精力耗盡,孩子們一溜煙地跑來墊子上休息。漾漾撒嬌地賴在爺爺懷要抱抱,另兩個娃娃也擠熱鬧一般朝馬爺爺懷鑽,整得老馬渾身癢癢。

    桂英心掛念曉星,午飯後一點多開車去了富春小區。曉棠最近一直住在姐姐家,下一場自考考試在明年二月份,最近的業餘時間可以休息一下緩口氣,好好研究些飯菜,給姐姐做好後勤工作。下午見英英姐來了,曉棠衝了一壺薑棗茶給三人喝。得知學成第三次被確診為自閉症,桂英心憂愁,說不出多少安慰的話,隻能在曉星家談談天、說說地、吹吹牛、講講段子,給屋子添些聲響人氣罷了。

    晚上曉棠要直播做大餐,桂英也跟著摻和,兩人一陣計議,最後決定做酸甜麻的涼拌蓮菜、老家席上的蜜汁轆和一鍋酸湯臊子。議罷,兩人風風火火地出去買菜,回來一起進廚房下手。待開火做菜時桂英舉著手機當了回攝影師,給曉棠拍下了不少精彩畫麵。

    桂英在曉星家忙得不可開交、其樂融融,誰成想致遠為了和她過個完美周末也提著一大袋子菜回家了。到家時下午四點,一路上致遠盤算著給老婆孩子老丈人做什菜、去哪買、怎做,一回家才發現桂英不

    在,忽地少了一半的興致。又見孩子老人各有所忙、沒那餓,致遠做飯的心勁又掉了三分。進廚房放好菜,他出來坐在沙發上和嶽父閑聊起來。

    “你鍾叔家的孩子得了精神病,叫啥子……中度抑鬱症……自閉症……抑鬱症……自閉症……哎呦我忘了啥名字,就是不說話的病。英兒天天念叨呢,今個出去瞧了,帶了好些東西。”

    致遠一聽桂英不在事出有因,鬆了一口氣。

    “可憐呀那娃兒,那小點兒不會說話了!你說這病咋治?”老馬對精神病、心理病的認識還停留在三十年前的水準上。

    “現在心理疾病特別多,很普遍的,有個病也不算什,治一治、養一養慢慢就好了。”

    “那娃兒純屬被他爸打怕了!貓貓狗狗被人打多了且知道躲起來,更何況是個孩子呢!啥樣的父母養啥樣的孩子,屯咱屋後巷那家,媳婦脾氣大、男的沒主意,生下個女兒無法無天,十六歲看上個男人跟人跑了,你瞧瞧!咱隔壁那家,當家人性子沉、掖得住,人家兒子到西安沒兩年直接開工廠買房子,多能幹哇,回村了還是憨憨的羊娃羊娃地讓人叫!村東頭一家,老子從小打老婆打兒子,這兒子大了以後一天天混不吝的,在外打別人回家打老婆,最後因為打人犯事被關進去了,剛結婚的碎(小)媳婦還跑到娘家不回來了!”

    翁婿倆隨意地聊著學成,唏噓不已。

    晚上鍾雪梅要給媽媽、弟弟通視頻電話,桂英見吃飽喝足回家了,待她到家時致遠已經走了。男人等了大半天一直不見人,最後哄女兒入睡後自然走了。雪梅和媽媽在另一邊聊完以後,包曉星進了兒子房,將電話舉到兒子眼前,女兒在那頭說話。

    “成你晚上吃的什?耳朵有沒有好點呀?這兩天畫什畫了,給姐姐看看唄!”雪梅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學成明明聽得清、看得見隻是不言語。男孩右手握筆,左手按著畫,兩眼望著小魚兒,正在畫魚。

    “他在畫金魚,你爺爺前兩天給他買了兩隻金魚,最近一直在畫魚,有時候還主動喂魚呢!你看他畫的像不像!”曉星將鏡頭翻轉,對準了兒子的畫筆和畫紙。

    “還行!魚尾巴可以再畫大一點哦!我喜歡左邊那隻,好漂亮呦……”雪梅凝視手機的畫天馬行空地編造。

    母女兩這般聊了一會,雪梅提議讓她和弟弟單獨聊,曉星於是固定好手機後關門出去了。

    “哎呀媽媽出去了,咱倆個可以說悄悄話咯。”雪梅目不轉睛地盯著弟弟的雙眼。學成轉了下眼珠子,一動不動。

    “跟你說個秘密!姐談戀愛了!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哦!嘿嘿嘿……男朋友知道嗎?談戀愛就表示姐有男朋友了。他長得蠻帥的,一米九那高,嘴巴可能說了。前兩天姐和他去逛街了,你看姐穿得這件衛衣,就是他挑的,好看嗎?”雪梅將鏡頭對著自己的衛衣,學成禁不住好奇快速掃了一眼。

    “好看嗎?怎樣?”雪梅故作格外歡喜地引誘弟弟說話,奈何學成依舊不言,臉色倒和悅了很多。

    “他叫陳絡,陳老師的陳,絡繹不絕的絡。他是東北人,遼寧省你有學過嗎?他家很冷的現在,零下二十多度呢!他比姐大一歲,平時姐喊他師兄。在大學,比你大一年級的都要叫師兄或師姐。姐在這邊也認識了幾個師姐呢,人家可優秀了,學習成績很好,長得也特漂亮,課外活動還有很多,真羨慕她們。成啊,你好好學習,將來也考上大學,考一所名牌大學,然後談戀愛的話可以在大學找一個漂亮的、可愛的女同學、女師妹,哈哈哈哈……”

    雪梅溫柔地逗著學成,見弟弟一副斜著眼睛認真傾聽又板著臉故作不理的態度,為姐者心暖暖的。

    “你想知道關於姐男友——陳絡——的什事情嗎?呃……他喜歡藍色、白色和黑色,他愛吃麵條和牛肉,他牙齒跟你的牙齒一樣超白!他是近視眼,眼睛可大了,很漂亮!他鼻子是鷹鉤鼻,很大很高,有點像爸爸的……”漫不經心地說到這雪梅戛然而止,心咯一下,見弟弟神色劇變她趕緊轉換語氣。

    “爺爺最近怎樣呀?爺爺每天很辛苦,他那早起來上班,下班後還要過來看你,爺爺過來看你時你就跟爺爺聊聊天解解悶。他膝蓋不好、腰也不行,站久了疼,以後爺爺過來了你趕緊睡在床麵,把外麵讓給爺爺坐著或躺著……”

    講到陳絡時學成眼明亮愜意,說到爸爸時弟弟臉上瞬間猙獰,提起爺爺弟弟臉上泛起了憂傷,鍾雪梅見弟弟雖然不說一個字,但他的神色幾乎回應了她的每一句話。既然如此,雪梅便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聊大學食堂的飯菜、聊重慶的趣味方言、聊宿舍的姐妹、聊男友陳絡、聊最近特別好笑的課程……如此聊了一個小時,姐弟倆心滿意足,雪梅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第二天周日,雪梅忙完白天的兼職後,晚上又和弟弟聊了四十多分鍾。

    “你今天幹嘛?”

    “不幹嘛?”

    “你中午吃了什?”

    “飯。”

    “晚上出去玩嗎?”

    “在爺爺家。”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又是煎熬的一天。自從周四在舒語麵前走漏了“喜歡”兩字之後,何一鳴感覺兩人的關係真的跌入了穀底。一早起來先翻手機看她有沒有給自己發信息;寫作業時腦子頻頻下線全是因她而起;吃飯時想給她發消息又怕她不回複或者嫌煩。

    今天給舒語早中晚一共發了三條信息,舒語每一條回複能短盡短、能晚盡晚。下午六點問她“晚上出去玩嗎”,顧舒語捱到晚上十點才回他四個字“在爺爺家”。

    什意思呀?

    何一鳴這兩天快被整瘋了。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兩人的微信聊天記錄——從認識那天開始翻。奇怪,往常並非如此,幾乎即問即答,怎這次送了巧克力之後變了呢?是否是舒語不喜歡他送的巧克力,還是她這周末家有事比較忙,抑或他開口說了喜歡她之後她心有他想……周六晚上十點半,少年抱著手機如同進入了冥想入定之態,以至爺爺走到床前瞪他他也渾然不知。

    孩子在家寫了一天的作業,眼睛忙了一天這會子又盯著手機,他眼珠子不疼嗎?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又來這一出,這回要是再考砸了怎辦?影響了來年高考怎辦?最近沒見他打電話、說起那姑娘,怎又這個樣子,要不要告訴他媽或他爸讓他倆口子出麵提醒一下?老馬見少年人發癡,想說又不舍,坐在外麵啃著煙嘴也在發愁。

    春日洋槐花開,一樹綠葉披上珍珠霓裳;坡上的柿子花花瓣嬌小,風走後留下一地米白;春意濃時桃樹點點正紅,清香漫溢

    。夏日村口東邊的夾竹桃一樹流火,團團火焰朝天竄;八月向日葵正嬌豔,一盤盤合成金光笑臉,笑群芳暗淡。初秋迎來滿地野菊,芳香遍地罕見花兒;到了中秋萬木紅黃,風來窸窣滿地飛鳥。冬日數月北國肅靜,不知何夜金裝素裹天地雪白,如梨花飄來、如水鬼綻放、如天女撒下深山茉莉愉悅人間……故鄉遙,何處去。

    一生根的念頭,跟樹苗一樣,悄悄生長,冷不防地長成大樹一棵。

    二十年了,看慣了明豔拘謹的城市光景,沒想到惦念的還是故鄉風情。蜀葵花秋天敗了今春複開,搌布瓜三日長葉十日起藤,指甲草前年的種子今年開花,牆下點的辣椒整整齊齊十分精壯,無花色亦喜悅……春意爛漫時鳳凰鳴唱、百鳥圍觀、蝴蝶起舞。最不忘的依然故鄉,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對包曉星來說,生命是美的,故鄉是美的,黃土原是美的,洛水河亦是美的。一切令她心神寧靜的事物皆是絕美——旭日東升,晨鳥齊鳴,萬木搖曳,秋花待放,洛水汩汩,黃昏牛哞,沙啞啼笑,夜中蛐叫……菩提石間生,受石上水洗滌——這正是包曉星所求的幸福。在造物主用心營造的玄邃安寧之下,活著抑或死去——都好,皆秒。女人唯恐心神不安萬物惶惶,騷擾天下清明,攪起肺腑熱土。城市,焦而噪,於包曉星而言,城市的美好已開始反噬,反噬她燃燒殆盡的青春之後。

    不知道兒子看見了他外公家門口的桑葚樹是否會開心,不知道此時回鄉她自己能否吃得慣開水戳後的涼拌油菜葉,不知道土牆土炕、破梁破窗的老屋他們娘倆是否住得了,不知道北方的寒天凍地學成身子受不受得住,不知道她帶著弟弟回鄉生活的決定姐姐梅梅能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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