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走火入魔

      可惜那一盤白生生水靈靈的哈密瓜哎。

      造孽。

      相果心嘀咕了一聲：“三姐，你拿它撒什氣，哈密瓜又沒犯錯。”

      “哈密瓜是沒有錯，錯的是你，相果心——”相嫣氣憤的推了相果心一把，直接給相果心推坐到地上：“你的嘴亂說什，造謠二皇子的婚事，看我不告訴爹讓他打你。”

      從小到大，即使有時候相嫣看相果心不順眼，頂多說幾句重話，相果心也習慣了，今兒不一樣，相嫣直接把相果心推倒了，看來她是真生氣了，推人的力道還很大，跟個男人似的。

      相果心也覺得委屈：“三姐，我哪亂說了你就讓爹打我。”

      “我說你亂說了，你就亂說了，還敢還嘴。”相嫣叉腰。

      好吧，跟她也講不來什道理。

      再說下去，她又要哭。一聽到相嫣哭得跟夜的耗子一樣，相果心就頭大。

      “我告訴爹去。”相嫣還是哭了出來，背一抖一抖的往前院跑，腿腳麻利，一會兒就不見了。

      相大英還在書房，從宮回來他就一直在書房，書香門第出仕的他，已經許久不在書房寫寫畫畫了，這天寫了兩個大字，怎也寫不順，不是墨幹了，就是紙皺了，就是力道太輕了，團了幾個紙團，竹簍都快塞滿了，還是沒有頭緒。一柱香的時間又過去了，窗外天色漸晚，窗紙的顏色由白變灰，落日墜牆，周遭開始陷入傍晚的混沌，到處灰蒙蒙的。

      相大英已經派了管家張全去叫了相遂寧。

      相遂寧來到書房的時候，天空像下了一張黑網，這黑網甚大，籠罩了天跟地，籠罩了樓宇與長垣，除了燈籠的星星火光，別處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

      相遂寧默默的坐在書房臨窗的塌上，因蠟燭的光不甚明亮，她便拔下簪子，輕輕的撥了撥燭芯。

      燭芯跳躍，書房猛的亮了一下。

      相大英的臉也亮了一下，手上用力，又寫了一個大字，也不知寫的好還是不好，丟了毛筆，在烏木椅上坐了下來。

      燈影下他有些老態，似乎這兩年憔悴的厲害，按道理由湯小娘伺候著，俸祿又不少，年歲又不老，相大英本該意氣風發囧囧有神才是。怎如今神色像一截兒朽木？也就作勢要打相遂寧的時候，才見他迸發出一陣兒英雄氣概。

      相遂寧並未先說話，她已經習慣了，在相大英麵前謹言慎行最好，萬一哪句話沒說對，又要遭殃。

      相大英先憋不住的，讓張全去門外守著，他歎了口氣擺正了袍子，端端正正的坐好，就像廟宇的菩薩似的：“遂寧啊——”

      他一向叫“二姑娘”或“你”，聽他叫遂寧，還不太適應。

      特別是這聲音跟牛拉車一樣，拉的老長老長，還帶著回聲，怎聽怎不習慣。

      相遂寧“嗯”了一聲。

      “你是我相大英的女兒，你也知道，我們家祖上書香門第，個個腹中有才華，長的又英俊，做得文章，扶得江山，贏得了稱讚，家幾代祖先，都是陪伴皇上的能人，所以，皇上憐憫，瞧著你不錯。”

      怪道相嫣那能自誇，都是相大英遺傳的。

      相遂寧靜靜的聽著，一麵靜靜的盯著那跳動的燭火，也不知道相大英什時候結束談話，她還等著回去研究藥理，因著她母親的瘋病，別的大夫都說沒治，相遂寧總不甘心，可中藥藥理懂得不太多，也不知道母親病的到底多重，還好陸禦那小子可憐她一片苦心，送了她幾本醫書，又送了她一簍子藥材，這些天晚上無事，相遂寧都要看一會兒醫書才睡的。

      陪著相大英說話比看醫術乏味多了。

      平時逢年過節相大英也沒這些話跟她交流。

      “遂寧啊，皇上看中你，是你的福氣，咱們自祖上起，家頭還沒出過王妃呢，如果以後你嫁給郭鐋，等郭鐋封了王，你的王妃是一定的。”相大英感慨：“如果你是王妃，那也算是給我們相家光耀門楣了，如果上天開眼，郭二皇子以後做了皇帝，那你可能就是皇後，這可是要記入史書的啊，遂寧，記入史書可是一大榮耀，宣國這些女子，烏泱泱的，少說好幾萬人，有幾個能記入史書呢你說是吧。”

      相遂寧不想記入史冊，也不想與眾不同。

      她隻想簡簡單單的活。

      可就是簡簡單單的活，也有人橫加阻攔。

      相大英莫不是以為她是三歲小孩一樣好哄嗎？那郭鐋像做皇帝的料子？他一屁股下去，皇帝的寶座都要炸裂。

      他是皇帝，他的老婆就是皇後，他以後做了階下囚，他老婆估計兩腿一伸就沒了，自古宮中事非多，王妃也不見得是好活兒，何況還是郭鐋的王妃。

      相遂寧並不動心。

      相大英感覺自己吹牛吹大了，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遂寧啊，說起來，嫁給二皇子不吃虧，你也知道我一向偏心，我為什不讓嫣兒嫁給他呢？”

      “因為皇上看中了我。”相遂寧聲音冷淡。

      相大英吃癟，這樣回答，沒法聊啊。

      燭火又跳躍了一下，映的相遂寧小臉也紅紅的，隔著燭火望過去，相大英發現自己這女兒倒也有幾分看頭，不是當年那醜了，怪道皇上青眼呢。

      “遂寧啊，嫁去皇家也沒什不好，吃香喝辣總是有的，那郭二皇子排行老二，力大無窮，跟著他豈會受委屈？”

      “打不過。”

      “你——”相大英臉一紅，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踱步，像個老婆子似的極力遊說：“郭二皇子若取了你，疼你還來不及呢，怎會打你。郭二皇子身強力壯，是長壽之相，你跟了他，自然會白頭偕老，這好的事，我為什不讓給嫣兒？是因為嫣兒小一些，還是小孩子脾性，嫁給皇家這大的事，她若弄砸了，豈不是要連累家？你就好多了，你大一些，又比她穩重，你跟郭二皇子，爹瞧著呀，倒也般配。”

      相大英不知在哪想了這些詞，他說的相遂寧都口渴了。

      相大英怎會不知道郭鐋的為人？他非禮貴女的事青城皆知。

      這可真是親爹。

      相遂寧打了個欠：“爹，你說完了嗎？說完的話我要回去了。我屋還有一堆藥材等著我打理呢。”

      “皇上雖看中了你，到底你小，皇上還得再觀察觀察，不過皇上輕易不改主意，嫁給郭鐋的事，你也提前準備好吧。”

      “準備什？”相遂寧抬頭望著他：“難道爹還要給我準備豐厚的嫁妝？”

      相大英一臊。

      這個牙尖嘴利的女兒皇上是怎看上的？

      郭鐋還是快把她給抬走吧。

      沒有共同語言，相處一室甚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