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小小的女孩,合妃絲毫不理會那是相嫣疼了一天才生下來的,而是抽泣著道:“生這個東西有什用,若是個皇孫,以後這王府,還算能傳承下去,這女兒管什用?就知道你是個無用的,你非但生不出皇子,你連我兒子也沒照顧好,若你是賢惠的,能看得住他,他能得那種病嗎?娶你之後,我兒年紀輕輕便沒了,想來是你克死了我兒。”
相嫣躺於床上,渾身無力,生了那個女兒,簡直要了她半條命。
身體被撕裂,一大片一大片的血。
合妃一點兒也不體恤,反說她無情,躺在床上不去給郭鐋守靈,就知道躺著躲清靜。
相嫣隻得在生下女兒的第二日,拖著疲憊的身子,伏到郭鐋的靈前假哭,迎來送往。
她是真的哭不出來。
自打她嫁與郭鐋,郭鐋就沒閑著。
宣國的青樓,遠的近的,他去了無數,便是江南美人,他也一親芳澤,有時候,還會跟他那幫狐朋狗友,包船過運河下東南去聽小曲兒找姑娘。
就是府中這幾個,也沒一個是省事的。
郭鐋花叢采蜜,終被蜜蜂蟄了眼。
現在好了,直接躺直了。
郭鐋死後,合妃哭得要死要活,她就這一個兒子,那是她後半生的靠山,兒子死了,可不就是要她的命嗎?宮的恩寵總會沒的,兒子才是實在的,可如今兒子也死了,還死得這樣難看,就連喪事都要從簡。
皇家也怕人議論。
王府的幾個小妾,被皇上攆去了落城的尼姑庵,一輩子在那吃齋念佛,一開始她們不願,聽說如果不去當尼姑,便要給郭鐋陪葬,幾個小妾忙不迭的坐著馬車當尼姑去了,坐不上馬車上的,背上包袱連夜也要往尼姑庵跑。
郭鐋的喪事過後,已是年底了。
一到年底,莊子上便要來送些新鮮的雞鴨魚,鹿,一些菜蔬。
莊子上送的蓮藕很好,白淨白淨的,又胖乎乎。切開每一段,上頭都有九個孔。
這九孔蓮藕,又脆又甜,做成蓮藕糯米湯最好了。
梅景喜歡吃蓮藕糯米湯,所以親自在院看著下人們搬東西。
“母親——”一輛馬車停在相府門口,一個穿著金線織牽牛花紫衫的婦人慌忙下來,懷還抱著一個孩子。
是相嫣。
相嫣發髻鬆鬆,也無簪子,身上幾乎是沒有首飾,隻是抱著懷的孩子,還未進門就哭起來:“母親——”
梅景本就矮小,相嫣帶起來的一陣風差點兒把她掀坐到地上,手的蓮藕也飛了出去。
湯小娘聞聲早已迎了出來。
“孩子.粉宜粉宜她不知為何,突然不吃奶,頭熱的厲害。”相嫣很是慌張。
粉宜,是相嫣女兒的名字。
全名郭粉宜,孩子還小,像個麵團似的,軟軟的地相嫣懷縮著。
初為人母,不知孩子長大,需要經曆大大小小的劫數,頭一次遇見,就嚇得不輕。
相家很快找了大夫來給小孩看病。
原來是受了涼,頭才滾燙。
大夫開了藥,相嫣給孩子喂了下去,不多時,孩子的燒就退了些,到了晚上,孩子的燒就退了,頭也不燙了。
相嫣這才放下心來。
“小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常見。”湯小娘安慰她:“你小的時候,有好幾次,半夜燒起來,府上半夜套車去請大夫的,不必驚慌。”
湯小娘抱著孩子,相嫣好不容易才吃些糕餅,孩子小,天天白天哭晚上哭的,弄得相嫣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我看你最近都瘦了,養孩子要緊,你的身體也要緊。如今王爺沒了,沒了那幫磨人的小妖精,王府都是你說了算,你更應該好好的保養自己。”
“保養自己有何用。”相嫣有些氣餒:“王爺都沒了,我保養的好又給誰看。”
“你還年輕,千萬不要說喪氣的話。如今你爹在朝穩穩當當,你弟弟果心又被皇上親封四品,等過陣子穩當了,便讓你爹給你四處張羅張羅,若是有合適的,招個贅婿也行。他若不願意張羅,讓果心幫你張羅張羅。”
梅景倚著房門嗑瓜子,聽此話地笑出來。
差點兒被相嫣給撞倒,她胸口都一片烏青,如今聽這母女的談話,她也忍不住道:“招贅婿的事,要說,便是娘去說,果心萬萬幹不了那種丟人現眼的事。”
“我們母女的事,不用你插嘴。”湯小娘也擺出十足的當家主母的架勢。
梅景根本沒抬眼看她,嘴磕著瓜子:“你們願意招贅婿,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別說是王爺剛死,便是王爺已經死了七八年了,王妃要招贅婿,也讓人非議。如今孩子都有了,還要那男人做什?”
湯小娘跟相嫣,此刻竟接不上話。
“便是你們同意,宮人也不會同意,誰能取代王爺的位置?怕不是作死。”
這.
“這件事最好也別讓果心沾上,相果心他現在正受皇上器重,這些芝麻小事,別耽誤了他的前程。”
梅景的話,讓相嫣憋了一肚子火。
當初郭鐋病重的時候,相家跟梅家結親,相嫣已經心不大痛快。
當初梅景跟相果心成親,天氣不好,相嫣又大著肚子坐不得馬車,所以並未來吃喜宴。
加上郭鐋離世,府辦事,一直忙活到現在,也是女兒有恙才來跟母親說上幾句話,卻被這梅景給奚落了一番。
豈有此理。
“孩子也沒事了,我讓人套了馬車,你便帶孩子回去吧,回王府有婆子丫鬟伺候著,用著也方便。”湯小娘給相嫣收拾東西。
什時候也沒這樣急匆匆地被攆走過。
相嫣抱著女兒,毅然離開了相家。
相果心回家越來越晚。
有時候晚上回來,又被人叫了出去。
梅景以為是相果心外頭有人了,又怕是哪個小妖精勾走了相果心的魂魄,便偷偷地在後麵跟蹤。
馬車卻在梅家停了下來。
前廳,炭火很足。
梅通、郭琮還有另外兩位大臣並相果心坐著說話。
婢女們給各人端上了茶水。
梅通又讓人給相果心上了一盤糕點。
“我這女婿,越來越有出息了,不到二十歲,皇上便升了他三品參將,當想我三十歲時,也沒有這樣的成就啊。”梅通請眾人用茶:“劉大人,蘇大人,請立大皇子為太子的折子,你們也該遞了。”
劉大人道:“不是微臣不遞,上個月遞的,才被皇上給打了回來,皇上還生了氣,說二皇子屍骨未寒,我們還想著立誰為太子,真是造次。”
蘇大人道:“舊年請立太子,還是臣先起的頭,那時候聯絡了二十幾位大人,把折子遞給皇上,皇上說臣不思做個忠臣,天天惦記著下一任主子,是巴望著他早死嗎?如今再提這事,萬一皇上動怒,可如何是好。”
“你們也太小心了。大皇子是皇上的兒子,又是梅貴妃的親生,太子之位不是他的,還能是那幾個歪瓜裂棗的?你們即使上折子,皇上也不會怪罪的。”
“梅大人,如今皇上在那個陸太醫的調理下,身子越來越好了,皇上越活越年輕,我們去請立太子,不是找打臉嗎?再說依臣看,皇上近來對老六老七不錯,二皇子死後,皇上還封了他倆人貝子呢,不管是治水,還是內務,也都分了一些。”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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