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他說完了？

    如果說此前掌儀官亞瑟·赫瑞德的呼喊聲是步兵炮，那約瑟夫·赫瑞德的這番話的威力無異於六十四磅岸防炮，徹底摧毀了在場所有人內心的防線。

    “什，陛下他這是到底要……”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赫瑞德皇室，幾千年的傳統……”

    混亂的驚呼聲逐漸蔓延，繃不住的帝國貴族們再也沒有半點此前的端莊與從容，或是呆若木雞，或是驚恐不安，或是像被下了咒似得眼神錯亂，喃喃自語。

    沒錯，驍龍公國的貴族們已經拋棄了皇帝；沒錯，無論北方還是南方的騎士和大公們也都不再忠誠，所有人都在盤算著合適的投靠對象，尋找合適的盟友，向新皇帝卑躬屈膝……

    但絕不是以這種形式！

    現在的情況是什？約瑟夫·赫瑞德還是皇帝，他的合法性隻是遭到了質疑，並沒有被完全消除，大家也沒有真正商量出一個真正合適的對象，就這突然的要開始推選新皇了？

    那這種時候跳出來參選之人，是不是看上去就特別像伺機謀反，故意主導了這一切的卑鄙小人？

    這加冕的皇帝，又能贏得多少人的忠誠？

    “且慢！”

    一片驚呼聲中，胡子眉毛全都花白的羅蘭大公擠開身旁的貴族，來到紅毯邊緣：“陛下，這不符合帝國的傳統！”

    “哦，傳統？”

    約瑟夫·赫瑞德甚至沒有瞥眼，很是輕描淡寫道。

    “遵照幾千年以來的傳統，推舉新的皇帝必須要有七大騎士的正統血脈繼承者在場！”羅蘭大公高聲開口道，氣勢十足的一揮手：

    “眼下有三位大公都不在，就算要選舉，也應該等待他們到達後再做商量！”

    這番尊重傳統的發言立刻贏得了不少北方貴族的讚成，盛筵廳內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應和與掌聲，局麵似乎終於被控製住了。

    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依舊站在原地的安森繼續欣賞著皇帝的表演…對方主動把水攪渾，肯定不可能隻是掀起短暫的騷動而已；不達到他真正的目的，約瑟夫·赫瑞德絕不可能罷休。

    無論如何，就算另外三位大公不在，立刻推選新皇這種事情對約瑟夫·赫瑞德也是不利的；他這做的願意，總不能隻是為了惡心下即將得逞的貝爾納大公吧？

    “不愧是年長的羅蘭大公，傳統…嗯。”

    嘴上充滿了尊重，約瑟夫·赫瑞德的神情卻是分外的不屑：“那請問現在的我，是否仍然還是帝國的皇帝？”

    “這…當然……”

    “那又請問，帝國傳承了數千年的古老傳統中，哪條規定了皇帝不可以舉行選舉，必須要在全體大公到場的前提下，才能推選新皇？！”

    “這……”

    剛剛還氣勢十足的羅蘭大公麵對皇帝的詰問，突然間就語塞了。

    是啊，理論上隻要是合法的皇帝，就是沒有人能限製他的任何權力；也沒有人能阻止一個皇帝主動要求選舉，將皇位讓給其他合法的被選舉人。

    更何況…但凡是走常規程序合法上位的皇帝，有誰會把皇冠讓給別人？！

    這等於約瑟夫·赫瑞德卡了一個雙係統的BUG：因為他是皇帝，所以理論上可以下達任何命令；從未有哪條法律規定推選新皇必須在舊皇已經過世，或者被強製罷免的前提下進行。

    但是，他這做有什好處？

    看著王座上威嚴無比的約瑟夫·赫瑞德，以及他身旁那隱隱能看到幾分得意笑容的王太後安妮·赫瑞德，安森感到有些費解。

    赫瑞德皇室百分百是不肯退讓的，可就算主動宣布選舉，以約瑟夫·赫瑞德目前的威望也是百分百不可能贏，充其量也就是攪混水，打亂羅蘭大公，還有貝爾納大公這些帝國北方貴族的節奏罷了。

    除非掌握著一擊斃命的底牌，否則毫無意義……

    “看來敬愛的羅蘭大公已經不準備繼續發言了，還有誰想要站出來？”約瑟夫·赫瑞德沉聲道：

    “作為大家的皇帝，我很樂意與諸位討論帝國古老的傳統…盛宴還在繼續，我們的時間非常充裕，充裕到足夠再推選一位新皇帝。”

    大廳內議論紛紛，任誰都不難聽出皇帝的質問，以及被所有人拋棄而引起的憤怒。

    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語塞的羅蘭大公猛地回頭，看向剛剛同樣被皇帝駁倒的勒文特大公。

    “啊，我讚成！”

    勒文特大公突然提高音量，此時他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什尷尬，反而還“幸災樂禍”似的舉起酒杯，很是悠然的朝身後晃了晃：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一步，那就讓我們一起來推舉皇帝吧——南方的小子們，你們選誰？！”

    “勒——文——特——！！！！”

    在場的南方騎士們齊刷刷舉杯，用同樣幸災樂禍的歡呼聲回應著大公；他們或許不在乎最後的皇帝是誰，但隻要能看見北方佬吃癟，那就絕對義無反顧。

    人群中的伯納德·莫爾維斯臉色難看到極致，目光不斷在貝爾納和羅蘭兩位大公之間徘徊，不知該如何是好。

    萬萬沒想到，勒文特大公居然會選擇跳反，和皇帝達成了同盟，一唱一和的演雙簧！

    他、他真以為這做，約瑟夫·赫瑞德就能饒了他見死不救的舉動？！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勒文特再清楚不過了…安森在心底暗道，此時的他才真正完全看清了這場帝國內訌的大致全貌，以及各方陣營看似莫名其妙，實則迫不得已的選擇。

    勒文特大公不清楚自己肯定不會被皇帝寬恕嗎？他當然清楚，就像他同樣清楚貝爾納，羅蘭大公這些北方人也同樣把他當棄子，選哪邊他都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也正因為明白這一點，他才會表現得那強勢，甚至敢直接威脅幹掉伯納德·莫爾維斯也要接觸自己——反正等一切塵埃落定，其他大公和新皇帝也是不會放過他的，不如趁現在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