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背著大麻袋，剛進了如意閣的大門，就被馬大臉一聲斥，質問是不是十方偷了書。

    旁邊長短腿用同情的目光望著十方，“十方哥哥，這次我也幫不了你了。”

    十方衝長短腿擠擠眼，又衝馬大臉賠笑說道：“馬姨娘，這你可冤枉我了，在我心，姨娘您比我親娘都親，韋姐姐，魯姐姐，昌妹妹都是我的親姐妹，如意閣就是我自己的家，我怎會偷自己家的東西呢？”

    雖然十方和徐大少背地稱呼她們馬大臉，韋大腳，煉丹爐，長短腿，但當麵自然叫的是馬姨娘，韋姐姐，魯姐姐，昌妹妹這般的親熱稱呼。

    馬大臉尚未說話，旁邊韋大腳趕緊笑著圓場。

    “幹娘你消消氣，十花子說的對啊，他就跟咱如意閣的龜公一樣，天天在這兒泡著，想看隨便看，至於偷嘛，我想，肯定不是他幹的。”

    煉丹爐卻冷哼了一聲，從寬肩膀上頂著的小腦袋上的歪嘴巴吐出幾片瓜子殼。

    “姐姐可別打這包票，有道是家賊難防，書丟的也不是就那一本，之前的《品春寶鑒》，《金瓶畫梅》，《太真皇妃傳》可都不見了，要不是那本《蒲團繡像》比較厚實一些，被幹娘墊了桌角，恐怕到現在還發現不了呢！”

    十方咧咧嘴，既然人家連名字都一一叫了出來，肯定是露餡了。

    這幾本書，都是寧國官府指派發放到各個官辦園子，用來招攬生意，給客人們助興的小冊子，有字有畫，製作極為精美。

    但因為內容火爆，以防流入市麵，蠱惑尋常百姓，因而嚴令任何園子將這些冊子出借轉賣，更不準私自臨摹謄抄，隻能在園子觀看學習，否則罪同盜竊。

    但如意閣壓根就沒客人，所以，這些抄本也就成了聾子的耳朵，被束之高閣，落滿塵土，久無人問津，後來被十方無意間發現，跟見了老朋友一般，忍不住就做了幾次讀書人才會做的風雅之舉。

    結果，不光連一心上進，總夢想著有一天要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的徐大少沉迷其中，一發而不可收拾，還能順便從張秀才那換幾個雞蛋回來，不僅可以滿足自己和徐大少的精神食糧，還能換物質口糧，如意閣根本也沒人發現，因此十方倒也樂此不疲。

    前些日子，如意閣的確來了批新貨，其中的這本《蒲團繡像》滿本的筆墨丹青，惟妙惟肖，分量也足，因此就被馬大臉用來墊了桌角。

    十方一邊感歎著暴殄天物，一邊抱著拯救寶貝的崇高心情，將書順走了，而張秀才一心惦記著的就是這本新貨，隻不過十方和徐大少還沒過足了癮，所以至今還留在破窯。

    十方一看事情穿了幫，一臉苦笑衝馬大臉說道：“姨娘你別急，書現在完好無損，就在破窯，一會兒我就給您還回來，我保正今後再不借了！”

    馬大臉臉色鐵青，從旁邊拎起頂門閂，上前一把揪住十方的耳朵。

    “好你個小兔崽子，老娘可從沒虧待你啊，這要是被官府知道，你這是要把老娘親手送進大牢啊，你小子跟我過來，今天饒不了你。”

    說著，馬大臉揪著十方，轉身就往後院而去。

    煉丹爐，長短腿和韋大腳三人麵麵相覷，臉上均露出不同程度幸災樂禍的曖昧神情。

    十方被馬大臉扯著耳朵，一邊喊疼，一邊求饒，跟著馬大臉就到了後院。

    後院的一棵大棗樹上，正拴著十方的瘦馬雷霆，一見十方，伸著舌頭剛想過來，就聽十方喊道：“雷霆，你主子我現在沒空，等會挨完打，再來看你啊！”

    雷霆倒是極為乖巧，望了望馬大臉手的頂門閂，一轉頭又躲回棗樹後麵，就好像壓根沒看見十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