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渡山上，雁王與一頁書背對而坐。

    清聖之地，竟出現日月並現的奇境。

    如同一體兩麵的二人，光與黑暗的對對壘。

    雁王身處黑暗之中，坐於高椅之上，手輕拍膝蓋，平靜地說道：“據最新消息傳回，徐鳳年即將動身前往京城。”

    光明之下，石台蒲團之上的一頁書，聞言發出一聲長歎，“唉，皇帝要對張巨鹿動手了嗎？”

    “為皇者以及為臣者最忌諱的是什？疑。”雁王自問自答道：“君疑臣，則臣必死。臣疑君，則臣必反。這句話是張巨鹿未來的寫照。”

    一頁書說道：“離陽朝真正的是支柱，隻有兩根。一者是徐驍，另一者是張巨鹿。有徐驍在北涼，陳芝豹不敢動，顧劍棠不會動，燕敕王趙炳不能動。有張巨鹿在離陽，世家門閥勢力被壓製，寒門子弟得入朝堂，黨派之爭無法掀起。徐驍早已被離陽猜忌，但有北涼三十萬鐵騎守護。而張巨鹿身為離陽首輔，想要殺他，卻是最為簡單。”

    雁王說道：“黃龍士想要將朝堂之爭引入江湖，而我則是在背後助他一把。”

    一頁書說道：“那句所謂的助力，便是將江湖之爭重新引入朝堂，讓眾人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和平破碎。”

    雁王一口道破說道：“還記得我說過的嗎？這個天下本來就很亂。既然要亂，就要亂的徹底。唯有打破，才能重塑。朝堂本就一個比江湖更為凶險的地方，也更容易破碎。黃龍士的想法，不過是披著和平的假象。而假象，往往最為脆弱。”

    一頁書說道：“這種做法，太殘忍了。”

    雁王不以為然，“殘忍。殘忍的是事實。一人越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越害怕失去。可悲的是，想得到的越急切，失去的可能性就越大。北莽女帝以自己高超的政治手腕，以皇後的身份繼任為帝。壓下北莽皇族，穩定北莽大局，統治了北莽這多年，使得北莽的國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這是她執政的基礎，也成為了北莽的死結。徐驍不死，北莽不肯也不敢孤注一擲地南下中原，而北涼則能以守替戰，為離陽爭取時間，恢複國力，最後達到拖死北莽的目的。所以，吾提供了一種可能。一種徐驍已老，北涼已弱的希望。北莽必會出手試探。所以，這次我要問，你認為她錯了什？”

    一頁書麵露不忍，說道：“北莽女帝沒有錯，錯得是其他人。”

    雁王接著說道：“你口中的其他人包括想要返回故土的春秋遺民，想要建功立業的北莽士兵，想要改變朝堂格局的北莽高層，太多了。徐驍的病，隻是一個誘因，讓局麵提前爆發。北莽的下一步會試探，而且會試探很多次。試探過後，為了進一步確定自己心中所想的北莽，必會發動小規模的戰爭。若戰爭順利，那位北莽女帝再堅持己見，她會發現，民心，軍心甚至輿論都會與自己對立。再怎樣堅韌的皇者，在見到這樣場景後，都會自我懷疑，難道是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進而為了自己的皇位，做出失控的事情。即使明知自己是正確的那一個，但一旦成為皇，就無關對錯了。皇權正統的問題，又會擺到台麵上了。接下來，將不會是問題了。”

    此言一出，空氣中的氛圍驟變。

    一頁書問道：“你又想製造英雄了。”

    雁王緩緩起身，“我隻是給他們選擇。”

    一頁書不滿道：“你給的選擇，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雁王無所謂地說道：“你不忍了，你想要阻止我嗎？我不介意再多一名對手。”

    一頁書思考道：“除掉你或者將你困在此地，說不定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那你為什不動手？”雁王對一頁書有這種想法，絲毫不感到驚訝，“在鐵門關不動手，是因為你要顧及徐鳳年等人，無法確保自己在有傷得情況下除掉我。如今你傷勢已愈，這又是你的主場，你還在什需要顧及？”

    一頁書說道：“渡人易，渡己難。你代表乃是我本體最無情，最黑暗的一麵。除掉你，並不能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