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人，無論是在現場的還是電視機前的球迷們，都是沒有聽到那三聲哨響的。

    包括賀峰在內，他也沒聽到。

    但無所謂，在姚華升把足球頂出來之後，每一個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那名身穿黃衣的主裁判身上了。

    看到他雙手平舉指向前方，現場的歡呼聲便幾乎翻了一倍！

    賀峰也大喊起來：“比賽結束了！比賽結束了！！！出線啦！我們出線啦！！”

    他的呼聲點燃了電視機前所有球迷們的激情。

    這一瞬間，神州大地處處響徹著歡呼。

    酒吧有人把杯子的啤酒潑灑出來，更多的人學著他將酒灑到空中，仿佛給酒吧的人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這一幕出現在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無數酒吧。

    “雨”中嚴炎一把抱住楚一帆，閉著眼睛吼叫：“我們要去世界杯了！我們要去世界杯了！！”

    在每個城市的那廣場上，大屏幕下的人們忘情相擁，與身邊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抱在一起。情侶激情擁吻，朋友熱淚盈眶。

    還有千家萬戶的客廳，不知道多少人發出了興奮的嘶吼。

    李自強終於聽到了從隔壁傳出來的動靜，有女人的尖叫，也有男人的嘶吼。

    他其實也很想跟著吼一嗓子，但最後他隻是用力向著電視機屏幕揮了揮拳頭。

    然後他聽到了一陣密集的鞭炮聲在遠方響起，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陣滾雷！

    隨後像是商量好的那樣，在其他方向也有密集的鞭炮聲傳來，還有煙花騰空而起，在夜空中綻放。

    李自強扭頭看著客廳陽台外的熱鬧景象，忍不住去想，這個時候恐怕在無數個東川這樣不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城市，都會上演過年才有的景象吧……

    但其實在那些禁燃禁放的城市，也依然有人興奮地點燃了煙花爆竹。

    一萬響、三萬響、五萬響……十萬響的鞭炮被鋪在地上，點燃引線，伴隨著霹靂閃光和雷鳴，神州大地一片紅！

    ※※※

    蓮花球場的外麵廣場上，從比賽開始前就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因為沒有球票，所以沒辦法進入球場看球。可他們也並沒有隨著比賽開始而離去，而是繼續留在球場外。

    聽著從麵傳來的各種聲音，他們就覺得仿佛自己在現場看球一樣。

    後來隨著比賽結束的臨近，有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他們中很多人甚至都不是球迷，穿著普通的居家服，帶著家人，就像是飯後散步一樣，匯聚到蓮花球場外麵。

    不少小商販竭力向他們推銷小國旗。比賽前十塊錢一麵的，現在隻要兩塊錢了。

    “爸爸！我想要國旗！”一個孩子指著小販手中的國旗，對牽著自己的男人說道。

    很顯然過日子精打細算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小販車子上插著的國旗搖頭說道：“再等等，過一會兒說不定一塊錢就能買了……”

    “兩塊錢就是最低價了……一塊錢我要賠本了！”聽見他這話，小販苦著臉抱怨道。“兩塊錢也就是一瓶礦泉水的錢了，老板你差這兩塊錢嗎？”

    “兩塊錢不是錢了？”中年男子語氣堅定，沒有改變想法。

    就在這時全場比賽最大的歡呼聲從球場翻牆傳到外麵。

    緊接著有人在人群中大聲疾呼：“比賽結束！我們贏了！我們出線了！”

    剛才還在和中年男子討價還價的小販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從車子上抽出兩麵小國旗，塞到了對麵男子手中：“拿著！”

    男子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問道：“誒，多少錢……”

    “不要錢！”小販擺擺手，轉身又去找別人送國旗了。

    男子看著那個小販的背影，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國旗，隨後注意到孩子期盼又興奮的目光，他笑了一下，把手中的國旗分出來一麵遞給孩子：“給！”

    孩子握住國旗揮舞著問道：“爸爸，我們要去世界杯了嗎？”

    “嗯，我們要去世界杯了！”男子抬頭望向燈火通明的蓮花球場。

    這座被他吐槽過無數次的球場，如今在他眼，卻變得美麗無比。

    ※※※

    這個夜晚，能夠進入蓮花球場的人無疑是最幸福的，因為他們在距離曆史最近的地方親眼見證了曆史，同時也成為了曆史的一部分。

    他們在比賽結束時所發出的歡呼聲仿佛吹響勝利的號角，迅速傳遍全中國。

    雍軍站在包廂中，看著四周看台上歡呼雀躍的中國球迷們，想起了胡萊當初對他說的話。

    “……等到時候咱們真的進了世界杯，我保證咱們國內大街小巷全都是歡樂的海洋……”

    說的沒錯啊，胡萊。蓮花球場就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在他視線所及之處，看台上的人都在歡呼，雀躍，揮舞手臂。在南北兩麵看台上還有數麵五星紅旗正在被人用力舞動，營造出“紅旗漫卷”的景象。

    雍軍也看過不少中國足球的比賽了，其中也有贏了的，比如去年的U23亞洲杯決賽，還有奧運會。近的有十二強賽中國隊主場擊敗韓國隊的那場比賽……

    有些比賽他是在現場，有些比賽他沒在現場。可無論在不在現場，他一樣能夠感受到勝利帶給人們的喜悅，那種場麵仍然可以讓他為之動容。

    但是今天他發現之前看過的那些比賽，其實沒有一場是能和今天這場比賽相提並論的。

    這不僅僅是我們贏了一場比賽那簡單，而是積壓了六十四年的情緒被集中釋放！

    場內的中國球員們已經披上了國旗，在狂奔、擁抱慶祝。

    姚華升這樣的老隊長當著那多媒體攝像機鏡頭的麵，哭了出來。到後麵他幹脆用國旗把整個人都罩住，似乎是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麵展露在公眾們麵前。

    幾乎每個中國隊球員身邊都會有一群記者端著照相機、攝像機圍堵，拍攝記錄他們在闖入世界杯決賽圈之後的反應。

    林致遠也哭了，但他沒像自己的隊長那樣用紅旗遮遮掩掩的，而是在鏡頭麵前用哭腔大喊：“我證明了我自己！我沒有讓你們失望！”

    王光偉上來擁抱了他。因為他在比賽中撲出去的那個點球，王光偉是專門來對他表示感謝的。

    記者們圍在他們身邊，拍下了這張日後流傳甚廣的照片。

    張清歡沒有振臂高呼，而是仰頭望天，在被燈光映紅的夜空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正對他微笑著。

    於是他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