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流淌潺潺,從未知之地歸來,平靜下蘊藏著動蕩,內骨肉翻動,洗滌罪孽,淘盡魂靈。
受血河之灼,骨肉沉寂,生氣重塑,本是世間運轉法則之基。卻不知何時起,純淨的血河變得汙濁,未曾剔骨剝肉者隱匿不可言狀的恐怖,沾之則疫。
於是世代倚靠血河的幽族,從骨子,變得陌生起來。
長河蔓延,至一村落。
河邊陰暗彌漫,骷髏行路,緩緩踏上河岸,空洞眼眶向前望去。
黃土壓實的小道蜿蜒而去,中途卻好似被恐怖的利爪攏過,漆黑的血跡滲在土壤之中,不知多少年過去都未曾退卻。
步子極小地向前踱,偶爾會踩到些膈腳的硬物,長寬不一,大小皆有,卻也未曾低頭看過一眼。
兩側建築漸漸映入眼簾,卻盡是腐朽景象,木材上坑坑窪窪,不知多久前被蟲蛀,如今連蟲都不見了。屋頂上像是一麵篩,有些除椽子外,看不見屋蓋,中間有幾枝傾倒的橫梁,仿佛骨架上錯亂的肋骨。破爛的窗戶早已空洞,從牆角幾處複雜花紋處,依稀能窺見過去的輝煌。
漆黑無限,也隻有它這般異物能窺得清晰,隻是前進的腳步更慢了。不知為何,已經空蕩的思緒,似乎瞥見了曾經的幽火,在眼前晃蕩,眨眼之間便消散如煙。
繼續前行,加快了腳步。
“踏,踏!”
回聲在破敗的房屋中穿梭,空蕩蕩的村落,沒有任何生機。側耳細聽,仿佛有歡聲笑語,歌舞齊聲,慶祝今朝幸存,恭賀來年豐收。
可再一細聽,就連風聲都沒有,何談笑語。
身旁一處徹底倒塌的廢墟,經年之前,好似起了一場大火,焚燒一切,連灰燼都難以存續。
骷髏沒有感歎,更沒有悲傷,繼續他的旅程。
不知走了多久,路都看不清了,眼前卻豁然開朗。
一座破舊石台孤零零地立著,台麵開裂,缺角少漆,離徹底倒塌也不遠了。
依稀間,石台中央似乎刻錄著名字,隻是因年代久遠,早已模糊不清。
骷髏伸出白骨爪,輕輕擦拭其上塵土,許久之後,才勉強露出些許痕跡,似乎是一個“馬”字。
這時忽地一股涼風吹來,那由舊出新的痕跡,瞬間被刮走,連最後的存在也抹去了。
一座孤台,一具骷髏,一個故人,蕭瑟之意,淒涼無盡。
便在此時,骷髏心中似乎凝聚起一股不甘的大吼,言語渴求卻又好似希冀。
“諸天神佛啊,仙人幽祖,無論是誰,讓我再活一次罷。去見見馬爺,去拯救族民。
縱使血肉糜爛,神魂腐朽,永墮幽冥,浮遊也在所不惜!
求求了!”
……
“魂兮歸來,踏幽見往;冥曲再生,因果已盡。”
“咚!”
“咚!”
“嘩啦。”
像是一塊懸掛木牌反轉,搖搖晃晃,最終擺動停止,露出真容。
“荒!”
金焰為骨,陰陽化氣,諸劫為魂。燃燈一抹,雙目齊睜。
巍峨紅木佇立於幽頂之上,本繁盛的枝葉枯萎了一半,血河穿行於下,閃爍著緋紅之色。
無數木牌懸掛枝上,而最前方的一塊,正是用鮮血寫就的“荒”。樹枝緩緩伸前,落於他身前,一人一牌,對視無言。
輕輕抬手,握住木牌,縱使在大日之體手中,依舊冰涼地沒有溫度。
“若是扯下,浮遊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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