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雪原的黎明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見異思劍 本章:第一百九十一章:雪原的黎明

    “神國之上 (xinshuhaige.com)”

    血羽君張開翅膀,怪鳥黑色的羽毛與夜空融為一體,其上的白衣在風中翻飛,少年詛咒般的話語盤旋著落下,激得司命冰雪雕琢般的眼眸一片雪亮。

    她建立的時間領域在夜除到來之後飛速地消解著。

    血羽君升空而去,在脫離了司命的領域範圍之後,寧長久的精神終於徹底掙脫。

    紫府之門隨後大開,被束縛住的金烏如受感召,化作千絲萬縷的金線,投向了寧長久的身體,夜空中也好似掛起了一道金色的細長瀑布。

    司命想要去抓,卻無能為力。

    金瀑逐漸變細,幹涸,徹底抽回了寧長久的體內,血羽君翅膀卷動的風聲在高處響起,宛如一聲張狂的嘲笑。

    白衣與紅裙盡數消失在了夜空,向著雪峽之外的更遠處飛去。

    司命齊膝的雪白棉裙貼著纖秀的腿不停地舞動著,光潔的腳踝下,踩在雪地的玉足泛起了淡淡的紅色。

    她猛地回頭,狂舞的銀發宛若繚亂冰絲,而圍繞著她周身的領域,風雪驟散,然後開始不停地消融,整片峽穀都隨著她的怒意化作了一雙利刃。

    夜除艱難地踩在雪地,他木偶般的四肢像是生鏽了一般,運動起來有些艱難和僵硬。

    他沒有臉,今夜甚至還未來得及畫上麵目,所以此刻沒有任何的表情。

    “司命,死亡。”夜除淡淡開口。

    冥冥之中,似乎有命運的星盤張開了,以永的星象方位鎖定了司命,使得她成了這個命盤中指向的唯一。

    山穀之外,傳來了一聲聲巨首的嘶吼,沉眠於深山老林的許多強大凶獸,或是受到了什召喚亦或是嗅到了鮮血的氣味,竟開始紛紛蘇醒。

    司命卻隻是淡然一笑,她凜然不懼,也發動自己的權柄,時間立刻退回至數息之前。

    數息之前,夜除的命運指令還未發出,自然不可能生效。

    巨獸的吼叫聲很快沉寂。

    “你明知道這些於我無用,還要白費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力量,嗯?這是要為他們拖延時間?”司命的笑容更冷。

    夜除咳嗽了幾聲,他轉動著僵硬的身體,繼續道:“我們已經鬥了七百多年,還差這點時間?”

    司命說道:“你的身體快不行了,你哪怕買了那多的時間,依舊抵消不了自己的消耗,用不了多少年,我不用殺你,你自己就先死了。”

    夜除似乎笑了笑,他的臉看不見情緒,聲音像是雪峽中吹來的風。

    “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從胎靈之淵爬出來的小姑娘,身子弱的像是一折就會斷的竹簽子,當時唯有我看出你身上背負著很大的命,但我也從未想過今日。”夜除忽然追憶起了往事。

    司命頷首道:“我本就是應運而生。”

    夜除道:“當時的你承不了這多運,若沒有我暗中幫你,你哪有機會成為那位神官之下的副筆,更不可能平步青雲,成為下一任的大神官。”

    司命冷漠而傲然:“這也是我的運。”

    夜除笑了起來,笑聲顫抖著:“當年你終究隻是個小瓷人,哪怕是胎靈中最完美的瓷人,也可以輕而易舉摔碎。”

    似是因為被喝破本體的緣故,她的肌膚也漸漸失去人色,白得宛若瓷偶,五官卻越顯精巧寧靜。

    司命道:“你不必說這些,若此刻神國尚存,為當年恩情,我願意敬你,但那已是七百年前的往事了,我們當時懷著僥幸之心等了兩百年,最終等到的,不也是神主大人無頭的白骨?”

    夜除歎息道:“我從未想過,有人能殺死神主大人。”

    司命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個叫寧長久的少年你看到了吧,他的來曆你多多少少應該也猜到了一些。”

    夜除嗯了一聲,這也是他最初不願意出來救他的原因,當年神主大人的死,隱約和兩千多年前的一樁天大懸案有關。

    而這個少年,極有可能是那個時代某位神的轉世,說不定過去還是他們的敵人。

    司命道:“你研究了一輩子的命,如今最大的命就在你的麵前,你為什不願意睜眼看一看?”

    夜除陷入了沉默,他從來不是一個瘋子,相反,他喜歡循規蹈矩,墨守成規。

    他願意一步一個腳印,用百年時間去推算打造一個模型,也願意在荒無人煙的雪峽幽居幾百年而不厭,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平靜地死去,然後成為司命容納權柄的容器。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少年突兀地出現在了麵前。

    而他的出現,與自己買走那個名為邵小黎的小姑娘幾十年的時間亦有關聯。

    無巧不成書。

    “哪怕回到了神國,又能如何?七百年凋朽,過往早已不複,就算你坐上了國主之位,也不過是下一個無頭神罷了。”夜除輕歎著,他的關節之中開始填充進了風雪。

    一個木偶,一個瓷人。

    神國中的大部分神使官吏,都是神國自己孕育而出的,他們便是從胎靈深淵爬出的靈位,如正常人一般在神國中修行,失敗品自行衰亡,成品則漸成人軀,然後一步步地邁向巔峰。

    司命輕輕搖頭,堅定道:“我與你不同,與其苟活於此,不若窮盡一切,斬天而出,求條生路!屆時雖死猶榮。”

    夜除道:“你是我見過最美的生靈,隻可惜你自始至終自負而愚蠢。”

    司命沒有遮掩自己的怒意,她已許久沒有這狼狽了,她話語冰冷道:“如果我此刻無傷,你已經死了。”

    夜除緩慢地抬起了手,從身體抽出了一根根銀線,道:“我知道你想去追他們,但我此刻同樣很弱,你可以試著來殺我。”

    事實上,他們交談之時,司命就一直在觀察著他。

    她就像是一頭母虎,在亮出爪牙之前總會耐心無比地等待。

    在對寧長久下手前,她便已暗中探查了整整三個月,軟硬兼施,在確信自己差不多看穿他所有底細和價值之後才動手。

    而此刻,夜除於夜間出現在自己麵前,她同樣頂著極大的誘惑。

    但她此刻不敢確定,夜除的露麵究竟是空城計還是陷阱。

    夜除看了一眼寧長久消失的方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不再言語,緩緩向著深峽退去。

    司命不願再忍。

    她抬起手,雪於指間凝成一劍,隨著她身影一道掠起,向著峽穀中動影而去。

    “斷魄峽,地動。”夜除開口。

    地脈之下,那些熔岩地火似是按奈不住,開始瘋狂向上拱湧,與此同時整個峽穀都震蕩不安。

    司命同樣施展權柄,時間回溯,夜除的權柄失效,震蕩聲消失不見。

    他們此刻受限於自己的境界,隻能改變立刻發生的命運和不久之前的時間,若在過往,他們神格、境界完整之時,夜除可以草蛇灰線伏延千般定好許多年後的結局,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一個人。而司命同樣可以將自己選中的人或者物,回溯在數年之前。

    那時候的他們,是真正殺人於無形的次神,比許多洪荒時期古老的妖神更為強大。

    而此刻,紫庭之下的境界大大限製了他們,卻也使得他們的戰鬥更於瞬息之間立分勝負與生死。

    而他們的權柄互相製衡,真正的殺人之法唯有彼此手中的兵器。

    這也是古代權柄之爭的縮影。

    雪峽之中,兩人的影子宛若兩道線,一灰一白,在石牆之間高速地穿梭來回,濺出的靈力在牆壁上留下了無數線形的刮痕。

    “你越來越弱了。”司命步步緊逼,銀發盡數向後拋揚起,露出了整張瑩白無瑕的臉,她的雪劍破碎又凝聚,幾次爭到先機之後,都在夜除朽木般的身體上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夜除並未反駁,身上的傷痕未能讓他有絲毫的動容,他不停地以指間的絲線纏向司命。

    他就像是一隻在峽穀中迎著狂風飛竄不定的蜘蛛,而司命則像是一隻補蛇的飛鳥,兩人一前一後,以其餘人看來匪夷所思的速度移動著,時而亮起的劍光,夜除的絲線如發絲般被一縷縷斷去。

    “可你還是贏不了的。”夜除淡淡說了一句,隨後以絲線高速攀援上石壁,然後蕩秋千般高高揚起。

    司命馭劍而上,白色的衣裙托起一連串的殘影,宛若順著石壁遊上的白蛇。

    兩人交鋒之中,彼此的權柄又抵消了數次。

    司命道:“究竟是誰給你的信心?難道是重歲?”

    夜除微笑道:“你還有找到重歲?”

    司命容顏淡漠,這也是她的心結之一。

    她知道重歲的存在,也知道重歲與夜除之間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她卻怎也找不到重歲。

    司命冷冷道:“重歲到底是何等妖獸?”

    “重歲為何必須是妖獸?”

    “怎可能是人?斷界城的人,沒有一個活幾百年的!”

    “所以我說你愚蠢。”夜除笑了起來:“你就沒有想過,這幾百年來,重歲有可能根本不是一個人?”

    “你說什?!”司命眯起了眼眸,霜雪被關在了冰白色的眼皮內。

    夜除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將她淋透。

    她明白了夜除的意思,夜除是說,重歲隻是一個代號,是他安插在斷界城的內線,這些年這代號之下已換了無數皮囊!

    她不知道重歲說的是實話,還是依舊隻是一個迷霧彈,使得重歲本就撲朔的身份更加模糊。

    她暫時不去猜。

    “你有什能力讓一個人對你死心塌地?”司命冷笑道:“難道靠你所謂的永生?你自己都快要死了,誰會相信你的永生?”

    夜除的身影如掠過懸崖的夜鶯,他再次向下俯衝,笑道:“所以你無論再怎漂亮,也不是真正的女人,你根本不懂真正的七情六欲,等到某一天,你若對一個人死心塌地了,你就會懂的。”

    司命是神國的神官,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她白璧無瑕,不識情欲,哪怕對於寧長久的勾引,也隻是自己對於藝樓女子的簡單模仿。

    她從未真正動過情和欲,也從未想過這些。

    因為神國的神官必須完美,而情是破綻,是汙濁,她不允許自己完美的身軀和靈魂沾上一丁點汙垢。

    這也是方才寧長久離去之時,她聽著他話語,心中怒意滔天的緣故。

    對於她來說,這已是極大的褻瀆了。

    雪峽中,戰鬥仍在繼續,夜除的權柄每一次使用都會弱小幾分,而司命則越戰越猛,她的劍在夜除身上留下了上百道傷口。

    這也是他冒險於夜中走出峽穀,救走寧長久的代價。

    最終,夜除被司命一劍劈入了深峽,他木偶般的身軀中央,那道醒目的劍痕幾乎將他的身體自中間貫穿。

    木偶沒有臉,所以看不出他痛苦的形容。

    司命要繼續追擊之際,一頭黑鷹自下方飛過,恰好接住了夜除墜落的身軀,載著他向著雪峽深處飛去。

    司命站在一線峽與深穀的交界處。

    她此刻的身子骨不足以支撐她繼續深追到夜除的領域去。

    但這已是她百年來在夜除身上留下的最大的傷痕。

    這也算是寧長久在自己手上溜走的補償了。

    但不知道為何,她立在雪地,始終難以心安。

    她知道,是夜除的一番話在自己的心上激起漣漪了。

    她哪怕曾是再神聖而強大的存在,如今終究也算是入凡塵七百年了,她的心境在潛移默化中也漸漸地發生了改變。

    今日的種種還是在自己的心湖上激起了漣漪,哪怕那漣漪再微不足道,也是一顆隱患的種子。

    司命明白,她必須修複自己的心境上的瑕疵。

    她輕輕地吐了口氣,峽穀中的大風也靜了下來。

    她斂了斂自己微亂的裙裳,讓白裙柔軟地垂落,覆住玲瓏的膝蓋骨。

    微亂的發絲切割著冷漠的視線。

    “給了你們這多時間,也不知道逃多遠了。”司命向著他們逃遁的方向望去。

    ……

    ……

    方才逃離戰場之後,血羽君的雞血未能維持太久,它骨頭最後蘊藏的靈氣也被榨得差不多了,艱難地飛了一段,它似是也想不明白自己剛才哪來的力氣,疲憊湧上,飛行的姿勢也東倒西歪起來。

    “小爺我飛不動了啊……”血羽君哀嚎了一聲,沒有堅持太久,便帶著他們向著一片裂穀中跌跌撞撞地飛了進去。

    邵小黎緊緊地抓著血羽君脖子上的羽毛,恨鐵不成鋼道:“你再堅持堅持啊,平日給你喂了這多青龍,火蓮,玉女……你怎能說不行就不行啊!”

    邵小黎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血羽君立刻想起了每天都吃的青菜番茄和蚌肉……它胃翻滾出一股厭食般的惡心感,再也穩不住身子,左傾右斜地撞進了一片樹林之中。

    寧長久與邵小黎都摔在了地上 。

    寧長久痛哼一聲,接連被兩劍反噬之後,他意識昏沉,眼皮子打著顫,似是隨時要合眼了。

    邵小黎稍好一些,她的脖子上,司命留下的血紅印子還針紮般作痛著,而她身上的血也沒辦法及時止住,隨著一些動作的幅度,許多結痂之處也再次破裂,腥味刺激著口鼻,令人作嘔。

    她抿緊了唇,將寧長久扶了起來。

    “老大……你還好嗎?”邵小黎抓了一團血,幫他擦去臉上的血汙。

    寧長久咬了下舌尖,讓自己的意識微微恢複清醒,視線聚焦之後,他搖頭道:“不太好。”

    邵小黎心想老大就不能騙騙自己讓自己安心一些嘛,她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攙著他的手,道:“我帶你回家。”

    寧長久搖頭道:“不能回斷界城。”

    “嗯?不回斷界城?那我們去哪?”邵小黎疑惑道。

    寧長久道:“一直向前走……去冰原的方向,我們先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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