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她們的劍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見異思劍 本章:第兩百一十二章:她們的劍

    “神國之上 (xinshuhaige.com)”

    絕對流速的時間領域,寧長久與罪君的纏鬥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而外麵的世界已過去了將近半年。

    罪君年終於熬了過去,罪君回歸了他的神國,投影也隨著神國大門的關閉而消失了。

    他們的一瞬間,對於下方的世界,則是漫長的數月。

    陸嫁嫁坐在深淵之側,清風拂麵,衣裳堆雪,清麗絕倫的容顏說著憔悴。這數月的時間,她的境界更上一步,儼然已經邁入了紫庭第六樓,劍體的修行亦是再進一步,每每有輕風揚起秀發時,每一縷青絲都似纖細飄舞的劍氣。

    她於淵便盤膝而坐,如一朵夏未至卻早開的蓮花,眉目寫著柔和與清冽,衣裙蘸著櫻花與春雪。

    她看著深淵邊雕刻的木人還有木人前的飛升陣,神色恍惚。

    陸嫁嫁一直記得,去年秋天的某個夜晚,夜空中似有流星一劃而過,將屋門外照亮了一瞬。

    她跑出了小屋,發現那木人像是被什力量動過,扭轉了方向,而那小飛空陣也發著瑩淡微弱的光,七芒星的圖案似是刺入心中的矛,惹得她神思震顫。

    這是小飛空陣陣法發動的征兆。

    陸嫁嫁以為他要回來了,可那一夜,她什也沒有等到,而小飛空陣的光也像是一支不滅的燭火,自始至終地亮著,從深秋亮過了寒冬,一直到春溪消融,它也從未熄滅。

    她雖未等到人來,但這一點燭火也是陪伴。

    這一點燭火於昨夜才終於熄滅。

    陸嫁嫁秀美的剪影更顯單薄,她看著這個失色的小飛空陣,終於緩緩起身,待她回頭之時,那群山芳華不知何時已開得紫嫣紅。

    原來又是一季。

    山草搖曳,有故人來。

    來者白裙清雅,纖腰束帶,墨發紮成馬尾,眉目細眉,肌膚白若新瓷,她一如空穀幽蘭,裙擺搖曳的身影足以羞煞世間最好的丹青畫師。

    她自林間山道走來,高高的樹冠像是一柄柄專門為她撐開的傘,陰翳之中偶有光自樹隙落下,照得她衣裙斑駁。

    她走了出來,陽光傾倒在她的身上。

    陸嫁嫁與她目光相接,輕聲道:“襄兒姑娘。”

    趙襄兒輕輕頷首,她走到了陸嫁嫁的身邊,目光望向了這片深淵。

    “你還在等?”趙襄兒的聲音一洗平日的威嚴與清冷,清淺得宛若初融的水。

    陸嫁嫁平靜道:“廬邊修行,順便等一等,他生或死,來或者不來,這一年,我早已釋然了。”

    趙襄兒看著眼前不染煙火的絕麗女子,薄而翹的薄唇微微勾起,她輕聲笑道:“陸峰主還是不善於撒謊呀。”

    陸嫁嫁不答。

    趙襄兒將裙擺捋過纖美緊致的腿兒,身子微屈,在崖邊坐下,纖淨的小腿似隨風而晃,也似在攪動春風。

    “你呢?”陸嫁嫁反問道:“你又是來做什?”

    趙襄兒道:“我隻是來看看。”

    陸嫁嫁問:“當日臨河城最後一日,我見到你們時,你們似乎還抱在一起啊。”

    趙襄兒淡淡道:“他賊膽包天,竟敢趁我虛弱之時輕薄於我,若他還敢回來,這筆帳定是要和他算的。”

    “是?”陸嫁嫁在她身邊坐下。

    趙襄兒腦袋微側,道:“當然,我隻是尊重娘親予我的婚書罷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娘親給我選的未婚夫,隻是畢竟一起經曆了許多,於情於理都該來看看。”

    陸嫁嫁道:“那趙國去年深秋的國祭又是怎回事?記得那個時候,應是你們上次初見的日子。”

    趙襄兒不悅蹙眉,道:“你幽居於此,怎這都知道?”

    “小齡告訴我的。”陸嫁嫁說。

    那場國祭,趙襄兒特意邀了寧小齡的,她明明讓寧小齡保密的,這死丫頭果然靠不住……

    陸嫁嫁繼續道:“如今應是滿城都知道襄兒妹妹有一位未婚夫了吧?”

    趙襄兒淡淡道:“未婚夫一事許多地方依舊隻是流言蜚語,倒是峰主大人喜歡一個比自己小了許多歲的徒弟之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了,我微服去往茶樓酒樓之時,便聽人津津樂道過許多次。不過也怪不得他們,這師徒之戀本就禁忌,再加上峰主大人名聲這般大,容顏更是冠絕南州,難免被人討論多一些。”

    陸嫁嫁看著淡淡言語的少女,如今的趙襄兒又稍高了些,身段更是玲瓏浮凸,柔軟的黑裙裹著清妙的曲線,光是隔衣相看,那腴嫩香軟便是世間僅有。

    隻是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說話卻越來越不太中聽了。

    “他隻是我的弟子。”陸嫁嫁說道。

    趙襄兒道:“這隻有我們兩人也這般不坦誠?哪怕我信了,其他人會信?”

    陸嫁嫁神色清冷,片刻後才道:“那你今日來又是為何?怎倒像是來問罪的?”

    趙襄兒看著陸嫁嫁,這位陸姐姐雪衣佩劍的模樣應是世人心中最完美的女子劍仙了,哪怕是她,多看兩眼也覺得心馳神遙,甚至想要撲進那雪峰相盈的懷。

    趙襄兒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也知道他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可他明明是我未婚夫,卻唯有你在這結廬如此久,這算什話?”

    陸嫁嫁平靜道:“我說了,他隻是我的徒弟。”

    趙襄兒微惱道:“你還嘴硬?”

    陸嫁嫁道:“襄兒姑娘若是不嫌棄這陋室空廬,我不介意你與我一起住,好歹有個伴。”

    趙襄兒神色落寞了一些:“我與你不一樣,你走了,四峰隻是少一個劍法超絕的女劍仙,我若走了,那趙國百萬子民便也亡了。”

    天空中巨大的雲朵遮住了光,兩人的仙姿佚貌都隱於幽暗。

    直到雲朵被風吹過,她們才重新開口。

    “這深淵之下到底是什呢?”趙襄兒喃喃自語。

    陸嫁嫁問:“你的九羽也飛不過去?”

    趙襄兒搖頭,她早已偷偷試過了。整片深淵都很抗拒她的到來。

    陸嫁嫁道:“傳說南荒的禁地,凶險無比,麵盡是那些殘餘的太古凶神。”

    趙襄兒幽幽道:“也說不定是美人兒遍地,讓某個人樂不思歸了。”

    陸嫁嫁輕笑道:“若我是他,我明知外麵有這漂亮的未婚妻在等自己,那其餘的香軟懷抱不都是胭脂俗粉了?”

    “我沒有等他。”趙襄兒輕聲辯解了一句後,針鋒相對道:“我若想到有這般冰山美人般的師尊等著自己消融,我也舍不得得很。”

    陸嫁嫁不為所動,隻是道:“幸虧你不是劍堂弟子,否則此刻已經挨上戒尺了。”

    趙襄兒亦不想讓,道:“幸虧你境界還算高,要不然這時候,我已經打爛你屁股了。”

    陸嫁嫁不知想到了什,纖長的眉毛微挑,似有些怒,清寒的玉-體間,劍氣似山石間迸濺出的幽泉,於陽光下灑濺成白茫茫的霧水。

    趙襄兒同樣幽淡地看著她,這一年多龍袍加身女帝為冕,她的氣質上本就有著難掩的威嚴與清傲,這種威嚴是描於眉梢的銳利,是染於唇角的緋紅。她纖細迷離的睫絨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鏡子般明亮。

    當然,她們隻是嚇嚇對方,寸步不讓,自然不會真的動什手。

    “你入紫庭了?”陸嫁嫁看著她,問道。

    趙襄兒頷首道:“是。”

    陸嫁嫁問道:“是去年深秋時,國那一戰?”

    趙襄兒微笑著問:“你這都知道?”

    “你的消息小齡經常會與我說,更何況此等沸沸揚揚的大事。”陸嫁嫁問道:“那一戰,還順利?”

    趙襄兒微微陷入了回憶。

    這場戰鬥對於她來說算不得什。

    ……

    去年十一月,深秋,霜寒露水重的某一日,趙襄兒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背傘劍,帶九羽,悄然前往了國。

    這個念頭很早的時候就出現在她的腦海了,隻是寧長久出事之後,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終於在那年深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一年,趙國的兵力越來越強,軍事武裝方麵也漸漸趕上了國的水準,最重要的還是修行者的崛起,每一個通仙境的修道者,幾乎都是可以以一當百的存在。

    但兩國之戰,絕非是普通的戰力相較,戰場險惡之處太多,除非是紫庭境的大修行者,否則在亂軍之中都很難保證自己的存活。因此,哪怕隻是說服修行者從軍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所以,如今國雖不再是他們眼中不可戰勝的龐然大物,但在真正刀劍兵戈相交之後,依舊隻能做到互有勝負的程度。

    而比趙國兵力提升更快的,則是趙襄兒的境界。

    一年的時間,她並未怎認真地修行,但境界依舊水漲船高,輕而易舉地邁入了長命境的巔峰,隨時可以突破紫庭境。但她想要尋找一個契機。

    直到國常櫻花開,她心生靈犀,終於決定帶劍前往國,斬破那一線契機。

    是日,寒風掠境,霜殺百草。

    趙襄兒孤身一人,來到了國城外。

    國的主城像是一座陰森的囚牢,騎兵重甲一重重地巡邏,城樓上士兵行走,絡繹不絕,白天依舊有火把在燃燒著,弓箭手也未曾鬆懈。其中的路人卻皆沉默不言,相遇之後也不交談,隻是對視。哪怕對視,都不敢相視太久。

    這座城都透著無比壓抑的氛圍。

    這便是國的都城。

    趙襄兒在國城外解開了鬥篷,她依舊是那身熟悉的黑衣勁裝,幹練而曼妙,背傘負劍,英氣逼人。

    城樓之外,她踩在九羽的背上,騰空而起,來到了城牆之上,於是這個清晨,整個國都為之鼎沸了。

    國的皇城守衛極多,他們有著特殊的信塔,傳達消息極快。

    城樓上,趙襄兒不急不緩地立著,斬去了所有逼來的刀與劍,她想給國一個反應的時間。

    這雄踞南州一方的人間王朝,在此時她的眼中,顯得單薄而渺小。

    她雖天性聰穎,卻也不喜那些兵法,如今她一人一劍,倒是可以讓兩國少死許多人。

    消息傳到了國之中,皇族震驚,舉城動蕩。

    國的十二位護城的玄天鬼將一個接著一個浮起在國的上空,如披甲的羅,雙手覆在城樓上,它們以整個皇城為根基,大如銅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個突兀出現的少女,一一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這十二羅是國的護城神將,傳說之中,他們聯手,可以斬滅紫庭境的仙人。

    “你還未入紫庭境,膽敢擅闖此城,那些趙國的愚民擁戴你,崇拜你,奉你為神子,沒想到你常居高位,自己竟也相信這種荒唐的說法!”

    一個聲音從中皇城的中央洪鍾大呂般響起。

    “女人當皇帝,就是這般喜好衝動啊。”旁邊也有貴家皇子乘輦而出,遠觀那個傳說中的趙國女帝。

    天下皆知,那個趙國女帝擁有著天人之姿,傾城動國,許多人努力掙取功名,為的也隻是遙遙看她一眼。

    趙襄兒始終未動,她靜靜立著,刀林鐵箭便無法近她的身。

    她知道國還留存著高手。

    下方的人越來越多,那些攀附在城樓上的披甲羅法相巨大地望著她,似在看一朵稀有卻脆弱的花。

    而皇城中的幾位真正的高人,卻一個個神色凝重。

    天邊的太陽升了起來,照在了這座森嚴的城池上,也將趙襄兒的眉目映得清晰。

    幾個乘輦來觀的皇子一個個神色火熱,整個國的花魁加起來,好像也比不得她形容半點,許多人開始高呼起來,讓那羅別傷了她,要抓活的。

    這樣的歡呼聲在趙襄兒躍下城樓之時中止了。

    漆黑的九羽在天空中展開了巨大的翅膀。九羽雖然沒有厚度,但它的剪影卻很美,海鷗一般的翅膀,鳳凰一般的尾羽,展翅之時每一道炸開的羽毛都好似利劍。

    羅一個個騰躍而起,迎向了這個少女。

    這一天是國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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