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淩旋閉著眼木然地斜靠在車壁上,隨著顛簸起伏。已是習慣了罷?!那全無包裹又幼細的木輪,會詳盡地告訴了你這路上有多少個坑,又或是多的不平整!然又怎樣?!即使渾身被顛地快要散架,也好過赤足步行不是?
宇文淩旋苦笑了一回:我倒是越發會安慰自己了去!然我要活下去不是?我要為自己掙個前程不是?已是從天上到了地下,已是死過一回了,倒還有什可懼怕的?!
“女郎,這已是進城了!應是快到了罷”丫鬟映蓮放下車簾,小聲地回著。看著自家女郎這渾渾噩噩的樣子,映蓮心也是說不清的糾葛難受!
好賴的,女郎也是宇文家嫡出的大女郎,本來,原本!不該是風風光光地出嫁?或許、可能姑爺家未必是怎樣的榮光,可總該是體麵些的把女郎娶過門吧?為何都不是?為何如今姑爺或是體麵的、榮光的、女郎反而倒成了輕賤的?低小的?
大娘子以死相逼都是阻不了女郎,哪個又懂她的心思怎會是這樣的執拗?!本來以為那耀王雖是不看重女郎,可禮數必然還會是有的。可那日遇上耀王府上的人,卻是弄得那樣難堪!
女郎自此像求死樣的隻躺著不吃不喝,倒把奴跟九郎嚇了個半死!誰知緊接著一場發熱,她燒得整日不是胡言亂語便是抽搐昏厥,足足在那小鎮耽擱了一月有餘。。。。。九郎還說或者等她病好了便是會想開了,便是要南回了!不想她好了,倒更是鐵了心要往北走。如今娘家不管,夫家不要的,將來可是要怎好?!
“大姐姐,我問過車夫,他識得去耀王府的路。隻是一會兒到了,我們是怎生進府才好?”宇文九郎雖隻得十三歲,卻因是個不得寵的庶出,為人處事倒要比長的宇文淩旋細致小心地多。
宇文淩旋聽得九郎問,仍是未曾睜眼,眉頭卻是蹙起了:“我是王妃,自然是從大門進去!”
九郎有些擔憂地看了映蓮一眼。映蓮對他搖搖頭,示意莫再勸了,並不會有用!
“好罷!我聽大姐姐的。”九郎心想:若要再鬧成上回那樣,了不得我一會兒多拉著點!
“各位,耀王府可是到了!”車夫一聲吆喝,激得宇文淩旋騰然睜開了眼睛,撲棱著就往車下去。
“女郎,慢些!”映蓮趕忙扶著,這人都沒大好呢,衝急了回頭可別又厥了過去!
晌午的日光可不就是刺眼得緊!宇文淩旋剛下車站定就被一片明晃晃炫得兩眼一陣發黑,這邊扶住了映蓮尚未穩住,那邊卻聽得車夫大驚小怪地又吆喝起來,
“這一車車的!可是排場!這多口箱子,麵得是有多少寶貝!?這個旗幟也是稀奇,居然還有兩麵!好看倒是好看得很咧。。。。。。”
宇文淩旋聽見“這個旗幟”,像是被什抓住了心,騰然睜開雙眼便往那瞧去----一麵絳紅上繡金桂,一麵鵝黃上繡朱砂紅梅。。。。。。。這!這旗幟不正是恪王與盛馥的?!
“這王府大門可不是常開,今日倒為這些箱子開了,倒也算是三生有幸,俺這等的人也能瞧見王府開大門!”車夫不覺宇文淩旋看見那兩門旗幟已經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兀自砸著嘴不停感歎!
“女郎,勿要多想多慮!你看恪王的旗不也在這?”映蓮扶著宇文淩旋,愣是在季秋末急出了一身汗!
“盛馥!”宇文淩旋咬牙切齒:“你居然還要追到這來辱我!”
九郎不等映蓮示意便是上來扶住了宇文淩旋另一邊,說扶則也不全然,他更是怕大姐姐一怒之下,又是衝上前去又哭又鬧:“大姐姐,我看見那箱子上都是用紅綢紮著,或是盛家女郎跟殿下送來給你的賀禮呢?”
“!”宇文淩旋笑得陰森:“他們若是真是送賀禮的,那便是知道了始末。若是知道了始末還要送的,不是辱我又是什?!又是什?!”
映蓮急!這可要如何是好?好巧不巧的,怎就是這樣巧!偏偏就是趕著這時候到了。若我是主子,管人家安的什心,茲要是送來了,那便是好的!這人在異鄉無依無靠的,多些財帛傍身,又有何錯了?!這辱不辱的,且放下再說!
“大姐姐,別慌了自己心神!一會兒還要進府呢!”還是九郎拿得住宇文淩旋的心意,奔也好,苦也好,辱也好,不就是衝著府那人來的?!或者也隻有牽涉那人的,大姐姐才能先放下別的!
“是!確是!你所言極是!”宇文淩旋想到劉赫,忽然又是要哭:我終是到了!你可知道我是吃了多少苦?!就衝我這份心思,你當是要善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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