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中,慕容複三人一邊吃著酒菜,一邊聽眾人胡侃,並甄別出一些有價值的消息,聽了半天,也就得到兩點,其一是呂府公子大婚,同時娶兩門親,二一個是現今蒙古大軍和襄陽城守軍,陷入了僵持階段,雙方局部摩擦不斷,卻沒有大規模攻城。 所謂的局部摩擦,其實是指那些武林人士每天輪流出城,不時的騷擾一下蒙古軍隊,這些武林人士中,不乏忠烈節義之輩,隻要逮到機會,就不顧一切的追殺對方落單小隊,十幾天下來,倒也殺傷了不少蒙古人,但相較於八十萬大軍,仍舊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至於蒙古那邊到現在還沒有大規模攻城,則眾說紛紜,有的說蒙古後方發生了什事,以致大元皇帝鐵木真不在營中,有的說是因為襄陽城城高池深,強攻不得,水淹不進,蒙古大軍正在想辦法,還有更離譜的,說鐵木真猝死軍中,蒙古人正忙著奔喪。 慕容複仔細分析之後,覺得第二種說法更靠譜一些,鐵木真出身遊牧民族,又是一個響當當的鐵血皇帝,屬於典型的打了東邊丟了西邊那種,不管後方有天大的事發生,他也絕不會退兵,除非大都毀滅。 而襄陽城確實城高池深,城高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襄陽城的護城河又深又寬,最深的地方將近兩丈,最寬的地方達七十餘丈,這對於不善水戰的蒙古騎兵來說,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至於其他的一些小道消息,諸如呂文煥故意克扣軍械物資等,慕容複則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倒是不忘借此打擊一下林朝英,隻聽他低聲揶揄道,“以小看大,以臣觀君,能讓呂文煥這樣的人坐鎮一方,那位宋天子也不過如是嘛。” 林朝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 慕容複訕訕一笑,確實,人都死了,還拿出來鞭屍,是有點過分了,不料林朝英歎了口氣,“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皇帝日理萬機,總會有疏漏之處,你以為皇帝是那好當的。” 得,又開始說教了,慕容複心中很是不以為意,本公子都還沒當過,怎知道好不好當? 從江南到襄陽這段路上,二人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但隻要逮到機會,林朝英便含沙射影的對他進行說教,其大意總結為一點,就是要他匡扶宋室,驅除韃擄。 慕容複自是油鹽不進,左耳進右耳出,開玩笑,本公子難得來這個世界上走一遭,如果不當一回皇帝,不是白來了? 當然,這話他也不會說出來,而是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正義凜然的說道,“我佛如來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身為男兒,就該有犧牲精神,敢為天下先,前輩放心,不管皇帝有多難當,我也會堅持下去的。” 林朝英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一拳過去將這張臉砸爛,但想起此人翻臉如翻書的性格,又生生忍了下來,良久才搖頭歎了口氣,“你這張嘴,死的也能給你說活。” 這時,阿紫輕輕扯了扯慕容複的袖子,小聲說道,“姐夫,你上次說,這句話是地藏王菩薩說的,怎的又變成佛祖說的了?” 慕容複麵色微滯,隨即一本正經道,“地藏王菩薩也是聽佛祖說的,阿紫,誰說的不要緊,重要的是有犧牲精神,你明白嗎?” 阿紫點點頭,甜甜道,“阿紫明白,如果要阿紫為姐夫犧牲,阿紫絕不退縮,但如果要阿紫為旁人犧牲,阿紫絕對辦不到。” 慕容複見她眼底一片堅決,知她說的不假,忍不住心頭一熱,桌下的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輕聲道,“姐夫也不會讓你為我犧牲的。” 這丫頭雖然毛病多了點,但對他的一片真心和依戀卻不比任何女人少,甚至還要極端一些,已經到了一種扭曲的程度,慕容複可以肯定,哪怕自己要她去殺段正淳,她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二人濃情蜜意,幾要忘我,忽然,一陣騷亂的聲音傳來,三人轉頭望去,原來是七八個士兵闖了進來。 其為首之人作書生打扮,手持折扇,麵白無須,臉龐瘦長,三角眼,嘴唇微薄,給人一種尖酸刻薄的感覺。 小二以及幾個食客都被推搡到地上,敢怒不敢言,堂中為之一靜,隨即竊竊私語起來,口中不乏“呂公子”,“呂將軍”等詞匯。 原來此人便是那呂文煥的兒子,呂師聖。 呂師聖刷的一展折扇,笑道,“諸位不必緊張,本公子聽說有一老神仙來到酒樓,不知現在何處?” 眾人目光刷的一轉,落在角落中的慕容複一行三人身上。 呂師聖順著方向一看,在幾個士兵的簇擁下,來到三人桌前,左右打量幾眼,最終看向慕容複,“敢問三位就是傳言中的神仙?” 慕容複尚未說話,其身旁的士兵連刀帶鞘一下拍在飯桌上,“我家公子問你話呢,說話!” 呂師聖對此無動於衷,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有心如此。 堂中眾人也都一眼不眨的盯著慕容複,不少人都很好奇,這三位究竟是不是真的神仙,如果是,他又會怎樣懲戒這個囂張無禮的呂公子。 阿紫勃然大怒,正要起身,慕容複急忙用眼神製止了她,隨即微微一笑,“說來慚愧,老夫修行三百餘載,至今未能列入仙班,所以還算不得神仙。” “三……三百餘載!”眾人聞言皆是一驚,活了三百多歲的人,不是神仙也勝似神仙了! “你活了三百多歲?”拍桌子的士兵先是一怔,隨即冷笑道,“都說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你這才活了三百年,到底是個什玩意兒?” 此言一出,一眾士兵哈哈大笑起來,而堂中食客更多的則笑不出來,多希望“神仙”能夠大發神威,懲戒一下這些平日橫行霸道的無賴。 慕容複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眼中寒光一閃,“無知小兒,焉敢如此!” 話音未落,他探出一手,飛快掐了個繁複印訣,隨即淩空一握,那士兵便不由自主的飄了起來,跟著噗的一聲,其身上的衣衫竟著起了大火,頃刻將整個人吞沒。 眾人大驚失色,呂師聖極其周圍的士兵慌忙躲開,驚懼異常的看著那空中的火人。 “救我……救我……”著火的士兵拚命掙紮,雙手捂著脖子,似乎那有一雙無形大手掐著他,雙腳亂踢,很想將身上的火勢撲滅,但火越燒越旺,根本無濟於事。 呂師聖率先回過神來,噗通一下,跪倒在慕容複身前,“老神仙開恩,下人無知,衝撞了老神仙,還望老神仙發發慈悲,饒過他這次。” 他當然不會為了一個他認為低賤的士兵而下跪,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還有事求人,方才縱任屬下故意出言相激,不過想試試此人的斤兩罷了,現在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眼前之人很可能真是神仙,這才慌了神。 “哼!”慕容複冷哼一聲,並不理睬。 呂師聖心念一轉,立刻朝周圍幾個士兵吼道,“都愣著幹什,還不快跪下,求老神仙開恩饒命。” 眾士兵恍然大悟,紛紛跪地,口中直呼,“求老神仙饒命”,“求老神仙開恩”。 “罷了,”慕容複麵色終是一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就饒他這次,倘若再有下次,老夫一把火將整個將軍府燒個幹淨。” 說完手腕一抖,那士兵砰的摔在地上,身上的火焰迅速散去。 其實他倒想直接將這個罵他是烏龜王八的人直接化成灰燼,還能起到更好的震懾效果,但問題是,他這手憑空生火的“法術”,也隻能唬唬人而已,沒看見那士兵隻是衣服布料被燒焦,盔甲仍舊絲毫無損? 即便如此,也足以讓堂中眾人心驚膽戰了,神仙之說,再無半分懷疑。 呂師聖聽了慕容複的話,不禁心中一寒,急忙說道,“多謝老神仙大發慈悲,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老神仙饒了他,我可不饒他!” 說完呼的站起身來,走到受傷的士兵身旁,砰砰給了他兩腳,一邊說道,“來人,拖下去,重打三十軍棍!” 那士兵一聽,白眼一翻,“你……” 直接暈了過去。 士兵們把人拖了下去,呂師聖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來到慕容複身旁,“老神仙,小生……” “哎,”慕容複打斷道,“老夫先前說過了,至今還未列入仙班,神仙二字卻是當不得的,老夫叫做無名,你喚老夫本名即可。” 呂師聖一笑,“豈敢豈敢,即便不是神仙,也是半仙了,這樣,小生鬥膽稱您一聲無名前輩?” 慕容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呂師聖繼續道,“無名前輩,小生名叫呂師聖,家父呂文煥是這襄陽城的宣撫使,也算一方地主,無名前輩……” 慕容複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重點。” 呂師聖為之一噎,“是,小生想請無名前輩到府中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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