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不堪的小腿縮了回去,片刻後伸出雙手扒住殘損的木門,來回扭動片刻又拆下來幾塊木板。
一個渾身穿著破爛衣服的小男孩從拆開的空隙中鑽出來,隨後跪在滿是泥汙的地上,臉幾乎貼在地麵上,對著屋子低聲說道:“我走以後,你找東西把門堵死。我找到東西回來,會先敲兩次,然後停頓一下再敲三次,記住了哈,如果不是這個敲門聲,千萬不要開門。”
屋子內的一雙明亮眼睛眨巴眨巴,沒有說話。
“現在,把房門重新封上吧。”
麵的一雙眼睛倏地消失,片刻後有重物挪動的艱澀摩擦聲,將剛被砸出來的新鮮大洞填補上。
看到木門被重新堵上,小男孩這才鬆了一口氣,起身朝外麵走去。
巷子沒有一點燈光,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但這絲毫不影響小男孩行動。他對這片地方再熟悉不過,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走到目的地。
小男孩緊靠牆邊,躡手躡腳,就連喘息也都樂意壓低呼吸聲。
從路邊的廣播喇叭中,他知道現在是全城戒嚴時期,尤其晚上更是宵禁。一旦被發現夜晚偷跑出來,夜巡人可不會手下留情。
但是他有不得不偷跑出來的理由。
所以一路上他必須小心翼翼,要達成目的,還不能被夜巡人發現。
不知道是不是全程戒嚴的原因,原本一到晚上就熱鬧非凡的地方,此刻全都陷入死寂。以前燈紅酒綠退潮之後,才是小男孩熟知的城市。夜,成群結隊的老鼠會出現,四處搜刮著人們狂歡後灑掉的酒水和食物,巷子的垃圾箱可以說是它們的樂園。
而對野貓來說,深夜的巷子同樣也是它的樂園。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發生貓和老鼠的鬥智鬥勇,最後都以野貓舔心滿意足地舔舐爪子而告終。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這些小家夥是不是通人性,也聽懂了喇叭的口號,一個個全都躲了起來,讓這個無人的夜,格外安靜。
小男孩走了半晌,突然看到前方路口昏黃的燈光,以及主幹道上隔著點亮的路燈,頓時嚇得縮了回去。本想直接越過去的,可是現在有燈光,要是強行闖過去很有可能會被發現。自己被捉沒什,可留下的……
小男孩抹了一把汗,決定兜個遠路繞過去。他還知道一條‘密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通到馬路對麵。
費力的搬開下水井蓋,強忍著撲鼻的惡臭,小男孩猛吸一口氣爬了進去。
埃西亞的下水過道很窄,即便是身體瘦弱的小男孩,也隻是能勉強鑽進去,還得半弓著腰才能前進,連轉身都做不到。
小男孩就像是一隻老鼠,躡手躡腳的在下水過道爬。
跪行的每一步,手腳都會陷入淤泥和腐敗的雜物,就像是一個吃人的泥沼。
惡臭熏天,小男孩閉氣前進,每次想要呼吸隻能仰起頭,透過頭頂的條狀鏤空下水蓋,才能勉強呼吸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
很快,小男孩爬上了橫穿馬路的下水道。從前覺得昏暗無比的路燈,今天卻給人一種格外耀眼的感覺,即便頭頂有下水道擋著,但是光透過鏤空條紋打在小男孩後背上,每一道落在身上的光,就像是一把刀,讓他背後發寒。
馬路寬十幾米,但這十幾米對於男孩來說,就像是一場馬拉鬆那長久。
男孩好不容易爬過街道,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透過縫隙的燈光逐漸變暗,他已經成功來到了馬路對麵,接下來隻要從前麵的下水道爬出去,再走幾步路,就能到達這次的目的地。
可就在男孩回頭的時候,頭頂的下水道突然吧嗒滴下來一滴水,恰好落在他的額頭上。
男孩愣了一下,仰起頭看著頭頂。
又是兩滴水滴砸在臉上。
外麵仿佛有一灘什液體,順著下水道滴答滴答落下來。
男孩緩緩吐出濁氣,隨後又猛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頓時一股嗆鼻的濃鬱血腥氣息直衝鼻腔。
怎會有這濃鬱的血腥氣息?
男孩下意識用胳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滴,可是映著縫隙照射下來的光芒,當男孩看清手臂上詭異的一抹嫣紅,頓時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汗毛炸裂。
正當男孩震驚之時,頭頂的下水道隔欄的光亮,突然一點點歸於黑暗,被什東西遮擋。
一種恐懼而焦躁的情緒在男孩心底滋生,就像是有一隻小貓在撓心。
陰影逐漸擴張,徹底將男孩遮蔽。
空氣中都透著一絲寒意。
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纖,男孩看到兩朵紫羅蘭一樣的花蕊探進下水道,逐漸朝他接近。而他還能清楚地聞到自己頭頂正上方傳來比下水道還要難聞的腐臭氣息,以及不斷噴在臉上的粗重呼吸。
雖然看不清頭頂生物的具體樣子,但是聯想到今天封城以及廣播提及的異星生物,男孩眼神流露出驚恐神色,微微扭動著身體朝下水道更深處擠進去,生怕被探進來的兩朵鮮花一樣的觸角發現。
觸角在下水道內摸索,解析著嗅探的味道。
影犬的嘴角張開,露出鋒利森然的牙齒,喉嚨咯咯作響。
它已經聞到了衰弱的生命氣息,這對於影犬而言絕對是饕餮美食。
影犬啃咬長方形鏤空的下水蓋,牙齒和金屬碰撞發出尖銳的摩擦。
小男孩什時候見過這種恐怖的架勢,整個人瞳孔劇烈收縮,已經被影犬身上散發著的狂暴氣息震懾,動彈不得。這種感覺,比胡佛老板家幾乎一人高的凶猛獵犬散發出來的氣息還要恐怖。
好在下水蓋上的隔欄縫隙隻有兩指寬,比影犬的下顎還要細窄,影犬在掙紮一段時間後,發現沒辦法掀開下水蓋,又嚐試用頭上的角刺撞擊下水蓋,結果除了發出撓人的響聲外,毫無建樹。
影犬又試著將角刺伸進縫隙,結果因為根部太過臃腫,隻刺進去一半就沒辦法更進一步。
男孩一臉驚恐的望著還差兩拳就能刺入身體的角刺,全身發麻,完全動彈不得。
影犬又掙紮了片刻,發現這個下水道麵的誘人氣息,就像是一塊隻能聞卻夠不著的肥肉,無論它怎用力,都沒辦法吃到嘴。惱怒的影犬圍著下水道轉了幾圈,露出鋸齒般的獠牙和吃人的綠色眼神,最終悻悻離去。
等到影犬走掉後,男孩一動不動,就連呼吸也處於半停狀態,隻有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過了半晌之後,緊繃的肌肉才緩緩鬆弛,呼吸頻率加快,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影犬在他頭頂想辦法打開下水道時候的那種絕望,他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除了無力的等待命運對他的審判,什都做不了。
小男孩這時候也終於明白,頭頂的血腥氣息,就是之前影犬享用的美食,一位無辜者的屍體。這個令人作嘔的下水道,救了他一命。
恢複了半天,小男孩已經聽不到影犬的聲音,確定怪物離開後,這才扭過身子繼續往前爬。
到馬路對麵後,小男孩又等了一段時間,這才小心翼翼的掀起頭頂的下水蓋,一雙眼睛在四顧查看,確定沒有影犬蹤影後,這才將下水蓋推向一旁,小心翼翼地爬上來。
小男孩輕車熟路地走進小巷,步伐因為心情迫切的緣故也加快了不少頻率。
走到死胡同牆角,咬牙吃力地抬起散發著臭味的垃圾箱,掀開緊貼牆麵的防水篷布,跪下身子拆掉了最下麵的幾塊紅磚。拆掉磚塊後,小男孩扭著身子鑽進去。
這個房間是堆放貨物的倉庫,而鬆動的牆磚也是小男孩之前幫工的時候臨時修繕的。隻是還不等請來泥瓦工,就爆出了異星入侵的事情,這家店鋪的老板隻得草草在外麵先鋪上防水篷布,關了店門驅車回家。至於店鋪,隻能等危機過後再過去好好修繕了。
小男孩和妹妹本打算回到貧民窟,可是戒嚴來的太快,他倆沒有任何交通工具,根本來不及回去,小男孩匆忙央求之下,才找到了以前雇主的一個堆放貨物的雜物間。因為走得太急,雜物間內沒有食物和水,門也被雇主走的時候從外麵鎖死。
小男孩實在沒辦法,這才找東西破開了門,晚上出來找吃的。
穿過倉庫,小男孩熟練的按下開關打開了燈。
燈光瞬間亮起,突如其來的光芒閃的男孩睜不開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適應了光線。
小男孩先來到衛生間,將自己身上的汙泥清理了一下,隨後將一路上弄髒的地方全都清理了一遍。做完這些之後,才提著一個袋子在超市的貨架上‘采購’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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