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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鹿時常會重複地，顛來倒去地問他那幾個問題：

    “你是誰？”

    她未必不知道他是誰，她也有清醒的時候。

    所以，她清醒的時候就會問：

    “沈平鈺，你為什要帶我來這兒？”

    他說他愛她，她卻表示不理解。

    然後，會哭著，非常崩潰地問：“你什時候可以放了我？我想回家。”

    她想回家。

    她想淩莫寒，和她的兒子團團了。

    可她一有這個念頭，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現在的樣子。

    ——她毀容了。

    從前的她，嬌俏美麗，美豔動人，哪個男人見到她不多看兩眼？

    可現在呢？

    疤痕累累，像蜈蚣一樣醜陋地爬在她的臉上。

    她再也不是從前的她了，她現在就是醜八怪一個。

    因為經曆的事情太多了，她換上了嚴重的PTSD，精神上脆弱不堪，經常做噩夢。

    隻要心有一點想不開，她就容易情緒失控。

    用護士的話說，她現在不過就是一個患有精神病，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精神病。

    日日夜夜的噩夢將她折磨的瘦弱不堪，她處在絕望的深夜，眼前總會像放電影似的晃過那些片段。

    倒在血泊的屍體，槍聲，海浪，風暴，墜海，還有……奄奄一息的淩莫寒。

    她的靈魂太脆弱了，實在是無法承受這些打擊。

    可就是這樣，沒辦法啊，她還得繼續撐著。不過這得什時候是個頭啊？

    對。什時候是個頭啊？喬鹿想。

    她窩在床上，蜷縮在被子。

    明明床那大，那寬，可她就那一小個，像個初生嬰兒一般，一點兒都不占地方。

    她怕光，所以窗簾是緊閉著的。

    她也怕冷，所以即便是在當下炎熱異常，山火頻發的加州，沈平鈺也沒有給她開冷氣。

    於是，喬鹿出了很多冷。

    可那是冷汗。

    她仿佛在冰水凍了一天似的，冷的牙齒都在發顫。

    沈平鈺發現她時，她正在哭，但哭的很壓抑，像受了傷的小獸一般，可憐委屈地嗚咽，獨自舔舐著鮮血汨汨的傷口。

    沈平鈺掀開她的被子，把她抱進懷。

    可她卻下意識地推開他，蹬著腿，躲的遠遠的。

    她縮在床的一角，抱著自己，大大的眼睛驚恐又戒備地望著他。

    “你……你是誰？”

    又是這個問題，沈平鈺又心疼又惱怒。

    他耐著性子，柔聲回答：“我是你的平鈺哥，小鹿，你忘了嗎？”

    喬鹿似乎很費勁兒地想了想，搖頭。

    “不……我不認識你，我……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是烙在喬鹿心的執念。

    她是有家的，隻是她回不去。

    沈平鈺的眸子和臉色驟然沉了下來，他不再是從前溫柔的他，而變得狂躁，憤怒，不耐煩。

    “你沒有家。”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的家在這兒，知道嗎？”

    喬鹿執著地搖了搖頭，聲音顫抖，精神壓抑。

    “……不。不是的。我……我有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