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山中無歲月。
當陸川從日月峽穀底爬出,穿過一望無際的山林,南下重入大晉疆土,再接觸人煙之際,怎也不會想到,已經過去了月餘。
換言之,他在水潭中昏迷,足足過了一個多月之久,這完全脫離了正常範疇。
但想想也在情理當中,畢竟這個世界的武道,本就超脫了常理。
噠噠!
杳無人煙的荒蕪尺道上,一人一騎孤獨的前行著,時而驚起荒野中正在啄食屍體的烏鴉。
嘎嘎!
成群結隊的烏鴉或其它肉食飛禽,怪叫著盤旋半空,甚至有的衝一人一馬叫囂,絲毫不怕生人的樣子。
放眼望去,屍骸隨處可見。
有的被啃食一空,有的被啃的肚破腸流,有的剛剛死去不久,被烏鴉啄破了眼球。
更多的,則是成片成片被射殺,或者被長槍利刃砍殺!
天災人禍,兵禍不止,民不聊生。
“嗯?”
陸川麵無表情的騎馬走過,驀然眉頭微皺,一拽韁繩打馬走到旁邊,站在一個稻草人旁。
不大的稻草人歪歪斜斜的站在草叢中,對著一片屍體半跪於地。
看的出來,手工簡陋,多半是倉促立起。
但吸引陸川的並非稻草人本身,而是它胸前掛著的一塊木牌,上書‘罪人陸兵,大晉涼州烏同府羊山縣柳樹村人士……’。
如此字樣,不僅詳細說了陸川生平,還寫有他的父母是什人,更將他如何勾連草蠻,暗殺邊軍將領等等一一列舉出來。
好似,這些人就在旁邊,看著陸川做了這些事情。
“!”
陸川啞然失笑,麵無表情的轉頭看向西北方,唇角蠕動許久,喃喃道,“過分了啊!”
是啊,確實過分了!
說他也就罷了,畢竟那些人是他殺的不假,但將陸川父母牽連進來,就太過了。
不管怎說,兩人都已經過世,而且陸川之父陸大有,還是為抵抗草蠻細作,力戰而亡,曾經受朝廷明旨嘉獎。
不難想象,北疆戰事勢利,某些人為推諉責任,已經喪心病狂,無所不用其極的將各種罪責安在他這個‘反賊頭’上。
反正,他不可能站出來辯駁,即便站出來也沒用。
沒人信不說,甚至有些人會更高興,正愁找不到他呢。
噗噗!
似是回應般,座下瘦削的馬兒,打了個響鼻,搖頭晃腦。
“好,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咱們就走一遭!”
陸川拍了拍馬鬢,輕輕一夾馬腹。
唏律律!
瘦馬一仰脖,撒開四蹄,晃悠悠向前慢慢跑去。
這是他在路上撿的,應是一匹脫戰的戰馬,受傷或受驚之後跑遠,快凍餓而死的時候,碰到了陸川。
找不到其它馬匹代步,陸川就勉為其難收下了,後來碰到好的也沒換。
西北,正是涼州城所在!
陸川此行南下,本是從潤州府過,準備去潤州城,看看狗剩孫漁過的如何,然後一路南下,直至去上京城解決拖了大半年的恩怨。
卻不曾想,期間變故連連,數次受傷不說,此番差點身陷日月峽,以至於拖延了這久。
但無論如何,這次都要改道,哪怕會因此惹來更大的麻煩。
陸川承接肉身時,父母已經亡故,而他又是個成年人,對兩人沒有多少感情,甚至對一起生活了幾個月的繼母和妹妹也沒多少親情可言。
畢竟,總共加起來,住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甚至就隻是大半個月而已。
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這具身體,乃是得自陸川的父母,血脈傳承,天地不改。
若無視父母受辱,而不聞不問,天地不容!
在潤州府境內,沿途看到這樣的牌子,不問可知,定是有人故意散播,推波助瀾,以至於災民都記恨上了!
百姓們沒有其它手段,在受盡苦難之後,隻能用這種法子,來發泄心中的憤恨。
陸川不可能找無知的百姓理論,自然要去找該為此事負責的人討個說法。
如今的他,有底氣,有實力,也有理由這做!
即便這做,會讓本就糜爛的北疆戰事雪上加霜,但他不在乎。
至於百姓是否會因此遭受更多的磨難,他也不在乎。
人在做,天在看。
當你因為一件不明就之事,做出了錯誤決定時,無知並不能成為理由,因為它本身是結出苦果的花朵!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無知負責。
陸川同樣如此,也因此付出了代價,數十次慘烈廝殺,近一年來亡命天涯,無數次在死亡邊緣遊走,這都是苦果。
但路是自己選的,是苦是甜,是荊棘遍地,還是一片坦途,都要自己走過才知道!
所以,陸川來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