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的乾清宮，餘煙嫋嫋，近來已經入冬，改造過的地龍已經燒了起來，相對於外麵的北風凜冽，室內則要暖和的多。

    而下首站立的俞皋卻沒有感受到這份暖意，陛下正等著他的回話，俞皋已是冷汗涔涔。

    “回陛下，贏不了。”

    略一思韜，俞皋便決定實話實說，但一語言罷，俞皋也知道自己的仕途算是到頭了。

    俞皋此言一出，朱由檢亦是送了一口氣，此人當是還能用。

    其實俞皋也想跟朱由檢說能贏，隨後再找找戰船兵士不足為用的客觀條件推脫一下，順便把自己的能力再誇大一下，興許能搏個戴罪立功的差遣。

    但最後還是四年來的思量容不得他自欺欺人，打不過就是打不過，無論是戰船火炮還是戰術思想，自己都與鄭芝龍那海匪差了一大截，即使自己父親在世，估計也是個敗字。

    時代似乎變了，船大跳幫那一套不靈了。

    俞皋心長歎一聲，心道反正仕途已經完了，就當是謝陛下不殺之恩吧，隨後便又補充道。

    “陛下，關於銅山海戰，罪臣近年來思慮良多，無論用何計策，皆是敗局無異，且罪臣久在沿海，亦與西洋人多有往來，吾觀大明今日之水師，已是差之遠矣，饒是鄭氏匪盜，大明亦是不如矣。”

    俞皋說完，便有些惶恐的跪了下來。

    對於剛才俞皋必敗無疑的回答，朱由檢還是很滿意的，有自知之明的人說明還有救，而且俞皋沒有推脫諉過，人品也算不錯。

    當然若不是俞皋過於耿直，原本福建巡撫朱一馮也要承擔的責任，就不會全壓在他的身上。

    另外，俞皋的補充回答，則讓朱由檢有些喜出望外了，看來這一年多的監獄，俞皋沒有白蹲。

    “哦？俞卿說說，我大明要想振興水師當從何處入手？”

    見朱由檢語氣中多了些期待之色，俞皋倒是有些驚訝，想來天子對於海戰之事倒不是一竅不通。

    接著，俞皋也不敢隱瞞，便將近年來自己總結的建大船、鑄火炮的水軍思想，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盡管心沒底，但俞皋見朱由檢的臉色越來越明朗，心知自己應該是說到天子的心坎了，後來變徹底放飛了自我，直言要請荷蘭人來幫著操練水師。

    把個朱由檢聽得一愣一愣的。

    俞皋應該是有一定的海戰韜略，但是為官這方麵就差了許多，單不說何蘭人會不會來幫著大明訓練水師，就是鄭芝龍那一關也不好交代。

    鄭芝龍與荷蘭人可是死敵，如今鄭氏壟斷的明朝與倭國的貿易，還是從荷蘭人手中搶來的呢。

    俞皋可以不顧及鄭芝龍，但剛剛招撫鄭芝龍的朝廷必須要照顧鄭氏的臉麵。

    天津開海已經是在打鄭氏的臉了，再刺激鄭氏的神經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雖然對俞皋的策略並不讚同，但其能認識到未來海軍的發展方向，這就足夠了。

    有了俞皋之前的鋪墊，朱由檢便與其深談了自己的海軍發展理念。

    大炮巨艦的建軍思路與俞皋不謀而和，一番奏對下來，俞皋已經是對少年天子有了幾分崇敬。

    大明知兵者繁矣，但知水軍者則是鳳毛麟角，年方十七的天子能對水戰有如此見識，俞皋也是暗暗稱奇，對這少年天子又多了幾分敬畏。

    天子生而知之，看來所傳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