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欣妍的父親逃走後,夏安支著額頭,靠在牆邊歇息了片刻。
每次發完火,腦袋都會莫名發暈。
睜開眼時,寧欣妍抱著雙腿,縮在牆角邊,把頭埋在長腿之間,不發出半點聲響。
夏安走到她身旁,柔聲道:“我們換個地方聊聊吧。”
她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搖了搖頭,嗓音微弱:
“謝謝你,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但我有事想跟你說,奶茶店那我會幫你說好的,今天請一天假。”夏安硬拉過她的手。
“走吧。”
……
“你……為什要帶我來這種地方?”寧欣妍眯著泛紅的眼睛。
高空的風很大,吹得她睜不開眼。
“放心,不是讓你來跳樓的。”夏安關上安全門,取出一疊報紙鋪在天台的水泥地麵上,一屁股做了上去。
他幫寧欣妍也鋪了一張,示意她坐下。
兩人默默坐了片刻,任憑大風肆意刮過兩人的臉頰,誰也沒有說話。
“你都聽到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寧欣妍主動開口。
“都聽到了,怎了嗎?”
夏安回答得很自然。
她攤開手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繭:“你不想嘲笑我嗎?”
“你覺得這種事很好笑嗎?”夏安嚴肅地說。
“那你為什要你帶我來天台?”寧欣妍低著頭問。
夏安呼出一口濁氣,伸手擋在眼前,用五指感受風的力量:
“因為天台很涼快,風很大,會讓迷糊的人清醒。天台也很寬容,無論你說什,都不會有其他人聽到,是個適合傾訴和犯中二病的好地方。”
“給我說說你的事情吧。”
寧欣妍薄唇微張,似乎是想拒絕。
夏安真誠地望著她的眼睛。
他知道她不會拒絕。
如果她擁有“拒絕別人”的本領,就不至於被無賴父親逼到這種地步。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寧欣妍最終還是開了口。
她的父親原本是一家大型養殖場的場主,家境還算富裕。
她七歲那年,房地產行業火爆,父親受到麻將場的“兄弟”的蠱惑,酒桌上熱血上頭,拿養殖場貸了兩千萬,去投資所謂的高檔別墅群。
結果不到半年,“兄弟”卷款而逃,隻留下一堆爛尾樓和一屁股債。
父親為了保住養殖場,借了縣城的高利貸,想要靠著養殖場的生意把債還上。
然而那年正好流行豬瘟,肉豬尚未出欄,就全部被處理了。
養殖場自然是沒保住,反而欠下了零零碎碎的幾百萬的高利貸。
之後的日子,寧欣妍親眼看著家的兩層小洋房變成商業平層,再從商業平層變成城中村的小破平房。
那時的寧欣妍剛上小學,對金錢沒有那敏感。
她隻是發現爸媽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爸爸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眼窩越陷越深。
不知從何時開始,家有陌生人會來敲門,用陰狠下流的眼神看著她和媽媽。
後來,媽媽消失了。
媽媽離開的時候,開著豪車的陌生叔叔摸摸她的腦袋,塞給她一袋子的鈔票。
那天晚上,爸爸喝了很多酒。
第二天早醒來,家的凳子和桌子都被砸了,那一袋子的鈔票也消失了。
爸爸不再過問她在學校的事,所有的學雜費都要她自己掙。
她用偷偷留下的錢,給自己的房間換了一把好鎖。
媽媽臨走前叫她好好讀書,所以她一直沒有放棄上學。
實在湊不夠學費,她就不得不去爸爸的抽屜翻零碎的百元大鈔。
有時一張,有時兩張。
從不敢多拿。
一不小心拿多了,會挨打。
運氣不好的時候,無緣無故,也會挨打。
再後來,爸爸開始向她要錢。
可她沒有錢。
她一旦說沒有,爸爸就會把飯碗一摔,不給她好臉色看。
可她真的沒有錢。
她的錢都用光了,叔叔留下的錢都給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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