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比起剛剛知道梁五爺的死訊的時候，她那副傷心的樣子，經過了這一陣子之後，她已經沉澱了情緒，將哀痛都藏在心。

    他們武人，都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她的親生父親如此、義父義母如此、她亦然。

    故而，天大的難過也會藏於心中，不會輕易露於人前。

    因為心中的信念是：頂天立地，絕不倒下！

    但黎信看著她這副堅強隱忍的樣子，心難受得不行，道：“我替你跪，你歇會兒吧。”

    長歌：“……”

    她匪夷所思地看著他，道：“你憑什替我？”

    黎信張口，啞然。

    對啊，他是什身份，憑什替她守孝？

    但架不住黎信老實啊，他唇一撇，弱弱地說了句：“你這一路來回勞累，我這不是擔心你身子撐不住嗎？”

    不但勞累，還心難過。

    但這句話，他聰明地不說，不然那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見他這慫的樣子，長歌在心笑了笑。

    這人，怕不是被她揍怕了。

    成天不知道搞的什事，她一惱火就直接上手。

    也是老實，揍多久也不還手。

    揍多了，自然慫。

    見他一臉對自己關心的樣子，她也斂去了冷漠，道：“不用，這是我該盡的孝道。我義母和我娘經過旅途勞頓，去歇下了。我要再跑去一旁，像什話？”

    “行吧，那我在這陪你。”黎信也沒有走的打算。

    畢竟，他是被皇甫令堯趕出來的！

    “隨你。”長歌沒有趕人，吐出兩個字。

    有賓客來吊唁，身為孝女，她向人鞠躬行禮。

    清靜的時候，她才抽了個空，問：“陛下身子可好？”

    “不好不壞吧。”黎信看了一眼四周，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王爺在呢。”

    長歌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有皇甫令堯在，那她就放心一些了。

    皇甫令堯配合西征軍一起攻打紫雲城的時候，長歌人也在西疆，倒是聽說了這件事。

    但她竟不知道，終究還是放不下，回來了。

    戀愛腦果然是戀愛腦！

    長歌思緒有些散漫，想想——

    我爹會是這樣的人嗎？他不會！

    義父會這樣嗎？他不會！

    兩位義弟，也不會！

    但皇甫令堯就是這種人啊，為了柳拭眉什都可以不管不顧，天崩地裂都沒有柳拭眉一個人重要！

    比起武將的信仰來說，皇甫令堯這種態度，本該是為他們所不能容的。

    可生而為人，作為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誰不期盼？

    心這想，她鬼使神差地問：“黎信，倘使將來你的妻子生產的時候需要你陪著，你卻要守在主子身邊隨身保護。你怎辦？”

    這個類比，很是貼切了。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皇甫令堯拚了老命，老天還算眷顧他，成全了他。

    但不是每個人、任何時候，都有這樣的福氣的！

    黎信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