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卓青薇的引路，蘇莫和葉歡歡再未受到阻攔。

    路上，卓青薇述說了這些年下山的經曆。

    “弟子當年曾受到一位仙人托夢，傳授天衍九術和五氣望天術，可惜青蓮仙宗鮮有人修習天機術，弟子並無長足長進。”

    “下山後，弟子便跟隨夢中仙人指引，在青玄大陸中遊曆，也了解到不少當年秘辛。”

    卓青薇默默回憶著十數年的經曆，隻覺得如同夢幻，她沒想到的是，這些年自己竟然探查到了當年大道殘缺的一角冰山。

    而且，卓青薇隱隱覺得，當年大道殘缺，和自己的師尊有關！

    “師尊，你可知大衍仙門？”卓青薇問道。

    蘇莫頷首，“大衍仙門，天機之始，周易三術，在仙界，人盡皆知，隻可惜...太過神秘。”

    “是啊，大衍仙門確實神秘，但依舊有跡可循，而弟子，則是大衍仙門這一世的傳道人。”

    卓青薇躬著身子，臉上卻洋溢著一絲得意。

    她當年以天機術觀測過師尊，可看到的，是一處巨大無比的黑影，如同黑洞，在那道黑影麵前，她連抬頭的資格都沒有。

    那時她便知道，師尊的存在，是世間不可說之事。

    所以，她下山了，為的確實追尋師尊背後的秘密，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解開師尊的疑惑。

    而現在，她明白了一些，但也愈發迷茫。

    “師尊，弟子下山後，便尋找到了大衍仙門的傳承之處，得到了大衍仙門傳道人的身份，周易三術，弟子得了其二，至於最後一術——大周奇門術...”

    卓青薇咬咬牙，道：“弟子萬萬沒想到，最後一術竟然在千鶴仙門！”

    “大衍仙門真的和千鶴仙門有關聯？”

    葉歡歡驚異出聲，張著盈盈小口。

    這個消息確實驚人。

    “是啊，不僅僅是有關聯...”卓青薇握著拳頭，在極力克製心中的亂意，“弟子甚至懷疑，大道殘軀的背後，有千鶴仙門和大衍仙門的手筆。”

    “世人皆以為，是因為當年仙魔大戰太過劇烈，致使大道被打碎，才使得天下再無仙人。”

    “可弟子卻認為，在仙魔大戰之前，大道已然殘缺！”卓青薇臉色瞬間蒼白，大口喘著粗氣，胸腹起伏，似乎最後一句話，讓卓青薇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氣。

    “這不可能！”

    葉歡歡臉色大變，極力反駁，“若是仙魔大戰之前大道便已殘缺，為何我從未感受到？”

    “不僅是我，仙帝、老木棍、苦行老和尚還有那該死的牛鼻子老道，我等已然暗合大道，大道若生變故，我等豈會不知？”

    卓青薇的話，讓葉歡歡覺得荒誕。

    她當年的修為，可是準聖境，大道在她眼前已然明晰，大道的變化，絕不可能逃過她的法眼。

    見葉歡歡反駁，卓青薇也冷靜下來，嚐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

    不過，卓青薇並非就此作罷，而是反問道：“若非大道殘軀，那當年仙魔大戰之時，大道為何未出手？”

    這一問，卻讓葉歡歡轉眼呆愣，如遭雷擊。

    “魔族出自魔淵，乃域外生靈，此方世界被入侵，大道自然會出手，可直到仙界覆滅，眾仙戰死，大道從未出現！”

    卓青薇平靜地陳述道：“大道之所以不曾出手，是因為有人不想它出手。”

    “兩年前，我進入此地，得到最後一門周易三術，將三術合而為一，這一術，並未有名字，但是...”

    卓青薇平淡地說著，但最後每一個字，都足以震撼世人。

    “歲月顛覆，陰陽逆亂，三術合一，可篡大道。”

    區區十六字，卻如天生雷霆，讓葉歡歡和蘇莫神色呆滯。

    一向淡漠的蘇莫呼吸都已然急促，或者說，卓青薇下山的十數年，終於找到了蘇莫一直以來疑慮的症結之處。

    大道破碎的秘密，似乎真正在蘇莫眼前撕開了一角。

    可荒誕的是，真相似乎來得太過輕易了一些。

    “北冥到底在何處，本座要找他問個清楚！”

    若大道真的在仙魔大戰之前就已然殘破，有或者是大衍仙門的周易三術真的有篡改大道的可能，可為何獨獨是千鶴仙門！

    想起黑洞前方那上千具魔族屍身，蘇莫的心這一刻是急促的。

    “北冥仙人就在千鶴仙門的禁地內，被仙鎖禁錮。”

    卓青薇答道，很快她便引領蘇莫走入千鶴仙門的禁地。

    入眼處，有魔氣衝天。

    千鶴仙門的禁地之處，乃是一口深不見底的魔井，足足四十九道刻滿仙文的鎖鏈直插魔井之內。

    “他的肉身被魔氣感染，唯有仙魂不滅，可在井外遊走。”卓青薇望著魔井深處。

    深處，似乎隱約的慘呼。

    “走！”

    蘇莫當機立斷，手持青蓮仙劍，破開濃鬱的魔氣。

    深井之下，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無數刻滿仙文的鎖鏈盤旋，組成巨大的陣法，似乎是在鎮壓著什，而陣法之下，有一方結界。

    “轟！”

    “轟！”

    “轟！”

    結界在被粗暴轟擊，發出沉悶的重響，隱約露出其中的身影。

    有龐然大物，身披紅毛，化為不祥，口中淒慘怒吼。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

    “蒼輝！鄒衍！你們騙我！”

    “北冥老狗，螻蟻之人，也敢阻我！”

    ......

    無量魔氣充斥著整個空間，無時無刻都在侵蝕著蘇莫等人，就連青蓮仙劍也在魔氣侵蝕下，在劇烈掙紮。

    僅僅隻是一絲魔氣，竟讓蘇莫有種入魔的衝動。

    蘇莫複而祭出仙帝玉璽，這才勉強支撐下魔氣侵蝕。

    “好生霸道的魔氣！”

    葉歡歡讚歎一聲。

    蘇莫眉頭微皺，進入千鶴仙門禁地，一切都透著詭異，他想不到，千鶴仙門深處，竟然鎮壓著一頭魔頭。

    “卓青薇，你說要帶人來見我，便是這兩位？”

    無數巨大鎖鏈組成的大陣中心，陣眼之上，一人傲然而立，一口仙劍懸空立於頭頂。

    隻是...此人早已被魔氣侵蝕，周身皸裂，身軀化為黑晶。

    他在掙紮，在慘叫，在怒吼，可都被仙劍鎮壓。

    “這仙陣是為了鎮壓魔族，而那仙劍，則是為了鎮壓他！”

    葉歡歡驚呼。

    此等詭異場景，見多識廣如她，都不曾見過。

    似乎此人的存在...便是以仙軀作為陣眼，承受魔氣無盡歲月的侵蝕。

    仙人皆高傲，何人會願意承受此等慘烈酷刑。

    以一位活生生的仙人擺下此等大陣，絕對的大手筆。

    若是仙人被迫，擺陣之人又是何等殘忍，若是仙人自願，則又是何等淒涼與狠辣。

    “你是...北冥？”

    蘇莫走上前，直麵殘破仙軀。

    仙軀雖殘破，但蘇莫依舊能看出些許麵容，正是當年的北冥。

    “你是何人？”

    仙劍雷光乍現，走出一道虛幻人影，虛弱不堪，卻又仙光奕奕，正是北冥的仙魂。

    “本座之名，蘇莫，是你的一位故人。”

    “本座？蘇莫？故人？可笑......本仙沒有一個叫蘇莫的故人。”

    北冥抬眼看了看蘇莫周身，卻又輕咦一聲。

    “青蓮仙劍，仙帝玉璽，道友好氣運，可惜，離去吧，你不是本仙等的人。”

    蘇莫神色不變，問道：“你等的人是誰？”

    “一個故人，與本仙有成道之恩，若無他，本仙絕無成仙可能。”

    “為何要等他？”

    “為了一個紀元的終結，也為了下一個紀元的開始。”

    “他是誰？”

    “抱歉，無可奉告。”

    “不”，蘇莫搖搖頭，“我知道他是誰，他是鶴齡峰的外門弟子，是蒼輝的師兄，也是你打破合一極境之時，為你一口道破天機之人。”

    “可是他死了，被大道所斬殺。”

    “是啊，他死了，區區凡人，大道竟容不下他。”北冥輕歎一聲，眼中皆是落寂，隻是很快，北冥臉色一變，目光頃刻銳利起來。

    一口仙劍錚錚作響，直指蘇莫。

    “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他的事！”

    他的仙魂在顫抖，在激動，也在憤怒。

    蘇莫卻不理會北冥的質問，而是緩步走到北冥身前，看著被魔氣徹底侵染的仙軀，問道：“為了他，你以仙軀為鎮壓，被魔氣侵染，這會讓你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悠悠歲月，為了他而承受無盡痛苦，真的值得嗎？”蘇莫的聲音有些顫抖。

    “...”北冥不屑笑了，“若是為了區區凡人，自然不值得，可若是為了覆滅大道，可就值當了。”

    “一個命令仙人誅殺凡人的大道，一個會蒙騙世人的大道，一個會為了所謂仙二代而網開一麵的大道，要來何用？”

    “大道不公，便是世間最大的不公！”

    許是藏匿了太久，北冥眼中滿是瘋狂的仇恨。

    “你真以為魔族入侵仙界隻是為了征服仙界？何其可笑，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來，本仙來告訴你，大道最大的私心，則是打開魔淵，引魔族入侵，由此削減仙人的數量。”

    “這一切，僅僅是為了讓它吸收仙魔本源，而後成聖！”

    北冥笑得癲狂，癲狂過後，則是無盡的怨毒。

    “大道想成聖？”

    葉歡歡死死盯著北冥，“你不過區區真仙，何以知曉大道的想法？”

    “你又是誰？”北冥不屑問道。

    “...”葉歡歡冷笑一聲，周身寒氣彌漫，“本尊，乃冰霜神國——葉白歡！”

    “葉白歡？”

    北冥臉上癲狂之色緩緩散去，皺著眉頭思索，像是在記憶深處尋找著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

    直到，那個淩駕於諸仙之上的名字在北冥腦海中緩緩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