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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三德又睨了一眼李鴻順，冷笑道：“就在這算，當著大家夥兒的麵算。”

    王德發掃了一眼李鴻順，心神領會，工分本翻到劉二嬸家的那一頁後，把工分本交給李宏，讓李宏幫忙拿著。

    王德發從腰上解下算盤，不時抻長脖子看一眼李宏手的工分本，手算盤打的“劈啪”作響。

    不過兩息時間，王德發抬起頭：“除去中間幾次病假，劉曉燕兒全年下工345天，公記獲得2415工分，前幾天分口糧，細糧大米十斤，粗糧紅薯150斤，餘下85工分，可以分一條兩斤冒頭的魚。”

    七隊工分值一公分對應4分錢，85工分就是3.4毛錢，外麵賣魚兩毛五一斤，大隊這邊的魚屬於集體財產，社員憑工分分魚是打了折扣的，要不然，單憑劉二嬸家餘下的85個工分，可買不著兩斤重的魚。

    李鴻順幹瘦的臉臊的緋紅，“那、那我呢？我也有下地！”

    他也下了好幾次地，難道就沒得工分？

    李鴻順一下子氣焰高漲，仿佛拿住顧三德和王德發的把柄似的，憤然道：“我就是不中用，你們也不能這糊弄我，不是欺負人是什？今天要是不把事兒說清楚，我就去公社告你們去！”

    “。”顧三德冷笑一聲，不理會李鴻順，擺手招呼魏嵐和另一個中年婦女過去一起抽簽。

    “別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王德發看了李鴻順一眼，臉上帶笑很是和氣。

    李鴻順心的氣平息一瞬，剛才被眾人嘲笑，他心不得勁兒，就等著王德發接下來的話幫他狠狠打眾人的臉。

    等啊等，王德發才終於開了口，“李鴻順，1976年下地三次，第一回三月春耕，讓你除草，你鏟了苗。四月除草，你又鏟了苗。八月讓你擔糞，你摔了桶。”

    大隊廢地總的都是人糞、牲口糞，積攢很難，所以很珍貴。

    魏嵐不由得想起之前往李金玉身上澆了一舀糞的事，當時還被顧三德批評了一頓，罰寫了檢討書。

    李鴻順摔了桶，那基本就是浪費了一擔糞，估計……就不是罰寫檢討書這簡單了。

    果然，王德發接過李宏手的工分本合上，道：“本來你們家可以分四斤魚，但是因為那一擔糞，扣了你老娘200工分。”

    李鴻順臉色驟變，不等開口，那邊王德發臉上笑容已經淡去，嚴肅得不像話，“你要是不服，就找你娘來，好好說道說道，瞧瞧有沒有這回事。”

    李鴻順哪還敢多說，扣工分這事他是不知情，但當時鏟苗和摔糞桶的事都是他故意幹的，為的就是以後能不下地幹活。

    當時大隊長確實不高興來著，但是都他娘解決的，壓根就沒讓他出去，後來當他出家門的時候，事情都已經翻篇了。

    卻原來以為翻篇的事，私底下還有這一遭！

    李鴻順臉臊的青一陣白一陣，暗罵劉二嬸老不死的東西，有這事兒也不跟他說一聲，害他丟了這大的臉。

    李鴻順灰溜溜的鑽出人群，再不敢叫囂顧朝怎能分魚的事。

    魏嵐手氣好，一舉抽中小魚簽，一起抽簽的婦女同誌剛好想要大魚，兩人都得了自己想要的，紛紛笑的合不攏嘴。

    周邊一早備下半捆稻草，顧三德隨手搓了兩根草繩，幫忙另一個婦女同誌把魚串起來，好拿回家。

    草繩從魚鰓穿進又從魚嘴串出，很快係好兩串遞給婦女同誌。

    幫魏嵐串魚的時候，顧三德弓著腰，聲音沉悶卻傳入眾人耳中:

    “外頭公社鋪賣魚是兩毛五一斤，咱們隊上自己個兒分，工分折算下來，一斤魚賣一毛七，朝……隊上的顧朝拿錢補工分買魚，是按照兩毛五一斤算的。”

    顧三德的把細好的魚提起，並未遞給魏嵐，他視線劃過眾人，冷言道：“趁人現在還沒有，你們自己這一下，肯不肯賣他這個魚，要是不肯，我這手的魚也就不用給他們了，至於錢……”

    顧三德沒有往下說，不給人家魚，錢當時是要退回去的。

    分魚都是過稱十斤或者十斤冒頭，兩毛五一斤算下來就是兩塊五。

    那可是兩塊五毛錢，這多魚，反正他們也分不完，送到公社還要折價，賣給顧朝，晚些時候大隊分錢，每家每戶還能多分幾分幾毛。

    “賣！”

    “就是，幹啥不賣？”

    人群中不少人急著表態。

    有人覺得不好意思，趕緊迂回一下說辭，“都是一個大隊的，過年桌上哪能沒有魚？大隊長，你快把魚給魏知青吧，天怪冷的……魏知青趕緊拿了去回家吧！家暖和。”

    顧三德又看了一眼周邊人熱切的目光，心歎了口氣，把魚交給魏嵐。

    這些人大的壞心思沒有，就愛計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到底，還是一個窮字鬧的。

    十斤魚不算輕，一條挨著一條被草繩係在一起，魏嵐接過來的瞬間，小手被沉甸甸的重量往下一墜。

    趕忙手伸出一隻手，微微彎腰兩隻手一起提著才避免魚掉到地上。

    魏嵐兩手發顫，略顯狼狽衝顧三德笑了笑，“謝謝大隊長。”

    “謝謝大隊長。”

    顧三德擺擺手:“是朝哥兒自己憑本事掙的，快家去吧。”

    魏嵐弓著身往外走，手的魚魚尾不時擺動兩下，墜的力度更重，好幾次險些拿不住。

    周邊排隊等分魚和看熱鬧的人紛紛往旁邊退讓兩步，讓開一條小路，交頭接耳笑看魏嵐跟魚作鬥爭，踉踉蹌蹌走出人群。

    顧朝早在人群外麵等候，見魏嵐出來，不由分說從她手接過魚放進桶。

    桶有水，又裝了半桶水，魚一放進去登時塞的滿滿當當，漲得水都溢出來了。

    “回家去！”魏嵐抿抿唇，雖然剛才被眾人看的有些尷尬，但是現在看著桶的魚，一顆心又竊喜興奮起來。

    “嗯。”顧朝點點頭，一手按著魚，桶扣傾斜，到處去一部分水，這才跟在魏嵐身後，往家走。

    魏嵐興致勃勃，心盤算這些魚該怎吃，耳邊聽到旁邊小港排水溝傳來呻吟聲。

    她步子一頓，往岸邊走了兩步，伸長脖子去看。

    排水溝積水有大腿深，李鴻順正在麵撲通。

    魏嵐回頭看顧朝，“你幹的？”

    “……”顧朝遲疑一瞬，緩緩點頭，“冬天容易上火，我幫他降降火。”

    這拙劣的借口……

    腹黑到可以。

    魏嵐勾勾唇，後退下來回到主道，小跑往回走，“趕緊回家，我做了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