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倫中將,全體廣播已經準備就緒。”
開爾文上校的手停在了確認光標的上方,視線移向了右後方坐在艦長控製椅上的凱倫中將身上,靜靜地等待著上級的指示。
“開始吧。”
“是。”
“廣播係統已上線,全體注意,全體注意……”溫柔的電子合成音回蕩在整艘天神一號空中堡壘的艦體內,但在這萬籟俱寂的一刻,這聲音卻又顯得是那的冰冷。
許許多多的船員們、士兵們,沉默地或是坐在廊橋上,或是靠在金屬牆壁上,神色複雜而又疲憊地望著身旁戰友的屍體,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剛才那樣的衝擊和顛簸中幸存下來,現在還能夠站起來工作戰鬥的人甚至不到百分之五十,僅僅隻是剛剛好達到能夠維持天神一號正常運轉的人數。
但在這時,所有的人,無論身在何處,都抬起了頭。
“天神一號全體戰士們,這是艦橋指揮中心,我是艦長凱倫·彼得魯中將,本次行動的最高指揮官和第一負責人。”凱倫中將的聲音深沉而有力,他訴說著殘忍而又冷酷的事實,“我很遺憾,在剛剛的行動中,我們損失了許多曾經與我們共同戰鬥的戰友們,他們失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但我們沒有時間悲傷,因為,我們是軍人,而我們的任務,尚未完成。”
“天神一號空中堡壘將在十分鍾之後重新啟動全體引擎,返回戰場,我知道,這是一項幾乎沒有生還機會的任務。在剛剛的戰鬥之中,相信各位也已經明白,我們成功阻止那個龐然巨獸登陸的機會,無限渺茫。我必須沉痛地告訴各位,我們已經無法完成國際軍指揮中心交給我們的使命,但我們,不能撤退。”
“因為我們已經沒有援軍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這段時間接替我們的位置,我們必須返回戰場,為沿岸城市的居民撤離爭取時間,在必要的時候,我會下令引爆艦船。”
“我知道,你們之中大多數都是我親手招收過來的,有很多人就來自歐洲大陸沿海的那些城市,那有你們的家人吧,如果我們撤退,如果我們選擇逃避,那他們該怎辦,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又能拿什,來抵擋,這樣的怪物?”
“地球雖大,但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繼續活下去的權力,不論是以何種姿態,何種麵貌。軍人是不具有這樣的權力的,但是,考慮到我們所麵對敵人的特殊性,我不會強迫你們。開爾文,打開通往逃生艙的所有氣密門。”
“艦長?”
“打開。”
“是。”
凱倫中將用力地握了一下艦長控製椅的扶手,像是想要為自己的話語增添一分力量:
“逃生艙的艙門已經打開,每一個人都可以去逃生艙選擇一艘撤離船,天神一號空中堡壘的撤離船足夠全體船員進行緊急撤離,不會有人被落下。”
“如果你們害怕了,如果你們覺得沿海城市那些居民的生死與你無關,如果你隻是不想死,想要繼續活下去,都可以去逃生艙。撤離船從啟動到出艦艙門需要兩分鍾,所有,你們有五分鍾的時間可以進行考慮,是否要跟我一起,回到戰場上去。”
“從現在起,計時開始。”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凱倫中將默默地閉上了雙眼。
他已經做好了選擇,但其他人未必如此。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戰場上當逃兵是會被所有人唾棄的行為,如果麵對的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的敵人,凱倫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想要臨陣退縮的家夥。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那雙神秘的金色巨眼給自己內心帶來的震撼和恐懼依舊繚繞在腦海揮之不去,凱倫清楚,那不是簡簡單單靠勇氣就能克服的東西,想要抵抗那種讓人四肢麻木的壓力,需要某種更為強大的意誌。
一分鍾過去了,天神一號空中堡壘艦體各地,在無言的沉默之中,開始有零零散散的人向著存放著撤離船的逃生艙走去。
零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人們走走停停,很多人不時停下來看著路旁死去的戰友的屍體,眼中露出沉思或是掙紮。
對死亡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但既然能夠被選拔出來站到天神一號空中堡壘的艦船上,沒有一個人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就在這時,英國西部沿海城市,卡迪夫(Cardiff),數不清的車輛擁堵在城市的主幹道上,人們爭吵著,辱罵著那些為了搶行而導致道路堵塞的家夥,警察和軍隊努力地維持著秩序,但卻收效甚微。
無論如何控製消息的蔓延,在如今這個時代,想要徹底封鎖某個訊息的傳播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對科學世界來說。
巨獸出現的那個上午,人們從社交網絡上很快就得知了這一消息,恐慌像是最恐怖的疫病一樣快速傳播蔓延了開來,更讓政府感到絕望的是,沒有任何疫苗能夠限製這種疫病,單位個體的逃離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就演變成了群體性的行為,不光是主幹道,就連那些小徑都被堵死,人類的自私在這生死危機到來的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所有人的腦海都隻剩下了自己和家人,有些甚至連家人都拋棄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
軍隊已經潰敗的謠言就像是一劑無藥可解的毒,被已經失去理智的人群爭相喝下,無人售貨的商店的東西開始被瘋搶,城市警衛隊的警察和士兵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局麵,有人麵對搶劫行為選擇了開槍,然而這隻激起了更激烈的反撲,人為了活下去可以變得多瘋狂你永遠想象不到,因為擁堵而困死在這座城市的人類社會在短短半天之內已經變質腐壞,理性正在崩毀。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自我毀滅。”
“是啊,凡人的愚蠢就是這樣讓人討厭,幾千年來他們一直是這樣,即使手的東西從木棍變成了槍炮,那卑劣的人性卻始終未曾改變。”
說話的兩個年輕男人站在一座摩天大樓的頂端的避雷針前,他們身後的天台上站立著一群衣著各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更多的是相貌年輕的成年人,大約有二十幾個,他們生活在附近城市的流浪魔法師,不隸屬於任何魔法組織,但又確確實實掌握著極為危險的力量。
即使平日就生活在這些象征科學的城市,他們也仍舊將自己視作高人一等的存在。一如千年以來的那樣,從未放下過作為魔法師的驕傲。
“哼,從理性上考慮,我覺得我們應該放棄這些愚蠢的家夥,光是看著他們吵吵嚷嚷的就讓人覺得厭煩,但我們卻要留下來救他們。尼奧,那句話怎說來著的?我想不起來了,就那句古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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