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爾穆諾的眼,沒有什事不可以利用的,不管是自己的老師、學生,朋友,甚至是自己的親人,所有一切被常人視為珍貴之物的情感在1346年的那個雨夜就徹底與她斷了聯係。
世間萬事萬物都擁有著與身體物質存在分割開來的,意識的、擁有智慧的自我,但與其他的魔法師所想的不同,卡爾穆諾認為喚醒那個自我並不能使整個世界以最大效率運轉,反而恰恰是一切不正常不和諧錯亂秩序的根源。
這個世界隻需要一個永的意誌來控製其運轉,正如這個世界隻有一個永的真理一樣。
1317年,卡爾穆諾出生在法國南部的一個小鎮。
當嬰兒發出第一聲啼哭的時候,西沉的落日恰好穿過雲層從窗外映入,橘黃色的餘暉灑滿了寂靜的街道,將一位銀發的母親和她那剛剛降世的孩子一同籠罩在其中。
一個小生命被包裹在柔軟的棉布中,在悠揚的鋼琴聲中,在母親的懷抱,啼哭的嬰兒終於安分了下來,清澈純真的目光好奇地望向了房間內那架三角鋼琴。
父親、母親、音樂和溫暖的陽光,這是他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在此時此刻的小卡爾穆諾的眼,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的存在。
似乎是注意到了這個新生兒的目光,那個體格勻稱的男人一邊整理著領帶一邊從鋼琴前站了起來,向著他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緩步走來。
隨著男人手中浮現的銀色魔杖輕輕一抖,一張木質桌凳移動到了他的身前,他順勢坐了下來,輕聲說道:“艾蓮娜。”
“你看他,多可愛啊。”
名叫艾蓮娜的銀發女子眼落滿了整個世界的溫柔。
男人將食指慢慢地伸到了嬰兒紅撲撲的臉頰前,然後一隻小小的手輕輕地握住了父親的手指。
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獲得了作為人能夠得到的最大幸福。
同樣,這也是卡爾穆諾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之所以說是最幸福的時光,那是因為,自從這一天起,卡爾穆諾的人生就一路滑向了深淵,黑暗迅速吞沒了他的所有,不見天日。
擁有著驚世駭俗的天賦,在父親的教導下,卡爾穆諾在薔薇術式的研究上走出了很遠,甚至超越了所有的前人,一舉成為了薔薇十字會中最令人矚目的存在,得到了一百多年未曾有人繼承的“神子”稱號。
然而,在這一片眾星捧月的美好之下,一股足以顛覆卡爾穆諾人生軌跡的暗流正在悄無聲息地湧動。
他記得那一天發生的每一個細節,自己坐在十字會書房的皮沙發凳子上,正專心致誌地一小勺一小勺挖著杯中的草莓布丁,那是他母親親手做給他的午餐,每當捧著它的時候,卡爾穆諾就覺得仿佛整個世界的意義都存在於自己的掌心一樣。
一個大胡子帶著高頂帽的老人以一種非常無禮且蠻橫的姿態闖進了這間書房的大門,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恰好鋪在兩人中間,照出了漫天飄飛的細小塵埃,卡爾穆諾長長的睫毛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老人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年過七旬的他麵對著這個穿著棕黃色吊帶衫的年輕人卻感受到了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大壓力。就在不久之前,這個隻有二十七歲的年輕人寫下了一本蘊含著足以震驚世界的術式的原典,而這是他一生都未曾達到的成就。
“海德思爺爺,你要做什。”
青年湛藍色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驟起眉頭困惑地看向了麵前這個老人,似乎想從他臉上的神情確認這是不是一個誤會而已。
“卡爾穆諾,你的父親和母親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立刻交出原典,這樣,他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老人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這一切並非是他的本意,但薔薇十字會的權力結構絕非是表麵上看起來那簡單,即使是他,也隻能被迫做出一些違背良知的選擇。
“海德思,你說什?!”
年輕人的身上迸發出了一股無可匹敵的強大氣息,一本散發著幽暗光輝的原典自他身後的書桌上緩緩升起。
“為什要這做?”
“你要公開原典內的知識,這會給薔薇十字會帶來無法承受的危險。”老人的聲音中夾雜著無奈的歎息,“你知道,你的術式全都是根據薔薇術式做出的改編,公開原典內的魔法會讓薔薇十字會置身於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十字會獨一無二的崇高地位就會不保……”
“那是我的原典,不屬於薔薇十字會!”
“這不重要,十字會不會容忍任何可能的威脅存在,如果你不放棄這個想法並且將原典上交十字會保管,你的父母,還有你,你們的性命,都會……”
“……海德思,我父親,他是你的學生吧……”卡爾穆諾的眼閃耀著星辰般璀璨的湛藍光輝,一根繚繞著灰氣的黑色魔杖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了他的手中,“為什……為什你不試著救他……反而將魔杖,對準了我們……”
“我……孩子……我做不到。”老人的眼噙著淚水,但他手中的魔杖卻亮起了水藍色的光輝,“十字會……不像你想得那簡單……”
“你做不到?你可是薔薇十字會的現任會長!還有什事是你做不到的!”
“我……”
“夠了,我不想和你為敵。”麵對著如同一根粗木樁一般強行打進身體的猛烈情感,卡爾穆諾反而笑了,繚繞著魔杖的灰霧中隱隱約約地閃爍著薔薇花的虛影,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著,“海德思,告訴我,父親、母親,他們現在在哪?”
“交出原典,我會告訴你答案。”
“在見到我的父母之後,我自然會交出原典。”
“……”
老人無言地搖了搖頭,就連這也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
“為什?隻要放過他們,我一定會交出原典,我可以用我的靈魂起誓!我已經答應你們的要求了!”年輕的卡爾穆諾發出了咆哮。
“孩子……你還沒有明白他們的真正目的,【十字會不會容忍任何可能的威脅存在】,這句話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什意思?”卡爾穆諾眼的光采驀地消失了,他忽然明白了過來,明白了那句話中的真正含義。
“事實上,比起一本僅僅具有基礎自我意識的原典,身為原典作者的你……才是他們最為恐懼的存在。”海德思說道,“這才多少年,薔薇術式的研究在你手上已經比過去的兩百年推進得還要快,還要多,他們現在反過來擔心,如果哪一天你徹底掌握了薔薇術式的一切奧秘,到時候與他們為敵,那整個薔薇十字會都會陷入無法抵抗的死局之中。”
“哈……哈哈哈……所以他們要在這個時候親手扼殺我嗎……就因為虛無縹緲的擔憂?就因為這荒唐的念頭?!”
“是的孩子……他們就是這想的。比起在魔法研究上更進一步,他們更關心自己的權力和地位。”
“他們……哼……也就是說,除非我死了,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父母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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