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爾斯通宿營以後，格菲斯帶著傷了胳膊的索尼婭和一隊輕騎兵前往王子的指揮部，匯報近期的戰鬥情況並且領受新的戰鬥部署。

    拜耶蘭的大軍有一部分被困在條頓堡，其餘的不是被消滅就是處於敗退之中。他們丟掉了幾乎全部的輜重、投石機和大炮，沿著大道不斷退往南方。

    格菲斯抵達大本營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成千上萬的軍隊和數不清的普通人擁擠在一個城鎮附近，帳篷塞滿了道路和田野，到處都是遺棄的馬車和器械，亂的像難民營一樣。

    疲憊的軍隊和居民一堆一堆的聚集起來，在諸神教會的聖職者帶領下祈禱。虔誠的呼喚和禱言如濤濤波浪不絕於耳。

    格菲斯不由得慶幸自己扣住了克麗絲塔沒有讓她來這。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原本不信神的人也想要抓住最後的稻草，拚命祈求護佑。

    他們穿過擁擠的軍營，來到指揮部。王子在那看著地圖，注視著參謀們移動兵牌，聽他們報告傷亡和補給情況。索尼婭向他問好。王子第一句話是：“戰局對我們的戰士太不利了，戰士們堅持不住了。”

    他的第二句話是：“我的拜耶蘭兄弟們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我得重新集結部隊。”

    最後一句話他轉過身，對大大小小的軍官們說：“如果你們不能發動反擊爭取時間，我就去找安茹的少女還有她的幾十萬兄弟姐妹。”

    王子說這話的表情非常認真，格菲斯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握緊了含光。

    這會是外神的陰謀嗎？

    格菲斯的目光掃過指揮部。在這些人當中，拜耶蘭的將領大都不會支持王權與教權合流，康茂德王子若是真要離開，隻能帶走他最信任的少數部下。序列5的神罰騎士馬克西姆斯將軍是他的老師，但首先是總指揮，不能和王子一起拋下軍隊。

    如果王子離開軍營帶走克麗絲塔，那事情就無法挽回了，女孩的命運會必然向著悲劇滑落。

    休想……格菲斯摩挲著骨戒，牙齒咯咯作響。

    這一路上都是河流、森林，充斥著混亂，王子身邊隻有少量超凡者和一些禁衛軍。禁衛軍有我的熟人米典麥亞和奧菲莉亞，我可以拿到出行的計劃和路線……

    這附近有的是屍體，我還可以向隱者先生求助。

    格菲斯動著從未有過的念頭。這時，奧菲莉亞拉著她的好朋友過來了。異瞳的突擊偵察兵小姐在耳朵上夾著一支鉛筆，手拿著厚厚一遝報告和文件。身邊的米典麥亞也是如此。

    “嘿，格菲斯，你怎來了？有一支獸人的狼騎兵部隊正在往你們的位置迂回，想從西麵穿過森林和河流，向大軍的後方包抄。莽古魯斯督軍親自帶領一支軍隊緊隨其後，已經抵達了貝米翁山下的渡口。”

    “嘶——！”聽到這個名字，指揮部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索尼婭一聽就緊張起來，下意識的抓住了格菲斯的手。

    格菲斯問道：“那，馬克西姆斯將軍有什計劃？”

    馬克西姆斯是穩健的老將，格菲斯在東方的戰爭就是在他的指揮下，本人實力很強，經驗豐富，對戰局和地形的把握和運用已入化境。他極其重視保護補給線，軍團的背後一定有寬闊的大道或者便捷的水路支撐。無論進攻還是紮營，他都能讓軍隊的側翼處於河流、城堡或者森林高地的掩護之下。

    將軍尤其擅長指揮騎兵。不僅僅用來隔絕敵軍的偵察，也可以成為大軍的核心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

    但是，對麵的莽古魯斯督軍在進攻中不停運動自己的左翼成為新的右翼，就像是兩條彼此糾纏的大蛇，強行切入拜耶蘭部隊的縫隙之間，打擊薄弱的邊緣和補給線。

    經過幾天的運動戰和追擊戰，獸人督軍一路向南推進，不斷威脅撤退中的拜耶蘭主力部隊，絲毫不給他們建立穩固防線和喘息的時間。

    戰敗的三個軍團殘部多次嚐試依托沿途的城鎮和河流建立防線，但是每一次立足不久，莽古魯斯的提爾涅方麵軍就會立刻出現在他們的左側。防線、山嶽和激流都阻止不了他的包抄。

    進入人口稠密區以後，大量的難民加入到爭搶道路的行列。誰都沒有料到失敗會來的這快。寬闊的大道上，難民的車隊長的看不到盡頭，進一步牽製了大軍建立防線的速度。

    “馬克西姆斯已經焦頭爛額了，他本來想依托西麵的盧瓦爾河穩住防線，但是敵人可以從貝米翁山下渡口繞到我們背後，”奧菲莉亞悄悄和他說：“多虧你擊潰了一支敵軍，遲緩了他們的包抄，否則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奪路而逃了。”

    米典麥亞也是這覺得：“這場高強度的運動戰已經拖垮了指揮部。我們在東方的時候，也就一年多前，兩軍連續野戰超過三天都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可現在呢，整整一星期都在進行戰術機動、阻擊和反突擊，期間還趕上暴雨，戰線至今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這樣的戰鬥強度，戰術模式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氏族聯盟軍隊的組織度和精神麵貌超出了我們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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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菲斯看看他們，又看看東倒西歪的指揮部，確信自己是沒指望取得援軍和補給了。米典麥亞和奧菲利亞是唯二還很有精神的參謀部人員。其他的參謀軍官們不是負傷就是發燒，要不就是在連續的轉移和戰鬥中累垮。雖然三個主力軍團還有一些兵力，但是指揮係統和防線的崩潰讓反攻成了泡影。

    康茂德王子臉色陰沉地回到桌邊，一言不發。過了一會，他突然又用洪亮的聲音說道：

    “明天，明天氏族聯盟的機動就會到達極限！”

    “他昨天也這說！”奧菲莉亞小聲說道，“但是我的偵察認為獸人還有餘力。他們的補給線和軍營附近可沒有擠滿難民和雜物，比我們的負擔要輕。隻要保持迂回，不停的包抄，我們的軍團就一定會被拖垮。

    “一旦我們喪失了機動性，城鎮據點就會變成圍城戰的戰場，幾萬人擁擠在麵，沒有補給，沒有退路。我們就完蛋啦！”

    的確如此。格菲斯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莽古魯斯正在執行的戰略是人類這邊沒有見過的。

    拜耶蘭軍團堅韌不拔，士氣高昂，在連續幾天艱苦的毫不停歇的行軍中和作戰中，部隊依然沒有完全解體。但是，缺點也很明顯。拜耶蘭軍團擅長陣地戰和工程作業。如果兩翼出現敵人，軍隊從上到下就會立刻想到後撤，保護自己的補給線。

    這次麵對的敵人很不一樣。莽古魯斯根本不給拜耶蘭軍團展開全軍的機會。每次王子和將軍們想要依托河流和山地穩住戰線，他立刻就會派出精銳部隊進行迂回，攻破支撐點之後帶領大軍進行左翼變右翼的翻滾機動，威脅拜耶蘭軍隊的左後方。他不在乎自己的後方，用運動戰發動進攻，用運動戰選擇自己的戰場。

    在習慣了陣地戰的拜耶蘭方麵看來，頗有一種貴部不等我軍展開便發動進攻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