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等人走後,湮屋的門又重新被關上。
光線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室內翳然無燭,有一瞬間的盲感。
待適應過來,孔妙才看清周遭的環境。這除了一張冷冰冰的木床,再別無它物。
就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臉上又開始火辣辣的疼。孔妙摸了摸腮邊,疼得倒吸了一口氣,估計兩邊臉頰都紅腫了。
好久沒有受過這種皮肉苦了。
孔妙抽了抽鼻子,便聞到屋內散發著一股子黴味,這不但光線昏暗,而且非常陰冷潮濕。她蜷縮身體在角落,微微閉眼,在這股潮濕冰冷的黴味中,仿佛又回憶起了一些往事,朦朧而遙遠——
小時候家很窮,經常沒有吃的,上頭兩個哥哥,下麵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她那個老實巴交的阿爹每天拚命幹活,也隻換來幾鬥粗米。
最後為了省口糧,就狠心把當時年僅十一歲的她丟棄在破廟。
泥濘的山路上,瘦小幹枯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追在驢車後麵,哭得聲嘶力竭:
“爹,娘!你們別走,別丟下我啊……我以後再也不跟弟弟搶東西吃了!我一定少吃飯多幹活,求你們,不要丟下我……嗚嗚。”
坐在驢車上的人充耳不聞,一路絕塵而去。
自那以後,她成了無家可歸的小乞丐。
白天去乞討,討不到飯時就與野狗搶食,夜就蜷縮在破廟的草席上。
破廟四處漏風,冰冷潮濕。她艱難度日,每一日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不知是佛祖尚存一絲悲憫,還是她賤命難死,竟然就讓她這日複一日地捱了下來。
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那個天仙兒似的漂亮公子。
迷花倚石的深苑,一對少年少女在嬉笑追逐。
“站住!不準跑!”
“我才不!你讓我站住就站住,我又不是傻子。”
“你、你居然把我推到河,狗膽兒肥了啊?給小爺滾過來!”
“我又不是球,幹嘛要滾,哈哈,有本事你來追我啊。”
少年忽然邁開大步,手臂一伸,像拎小雞仔兒一樣拎住了她的衣領,得意大笑:“讓你跑,你倒是跑啊!”
少女雙腳撲棱了幾下,邁動不得,隻得哭喪著臉地道:“采春,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啦。”
“你還知道自己錯了?”少年嘴角微微揚起,神色倨傲,“晚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忽然說:“采春,你的腳怎不瘸了?”
剛才光顧著追人,沒有留意腳上的傷,步子就跨得大了,此時反應過來,便感覺到一陣鈍痛就從腳踝處傳來,少年的臉色微微扭曲。
“你把我放下來,我給你揉揉吧?”
“我的腳萬一要是好不了,你的罪就造大了,等著挨板子吧你!”
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樹下坐好,又伸出兩隻手放在嘴邊了幾口熱氣,待掌心溫暖之後再覆上他的腳腕,輕輕來回按揉著。
少年伸直了一條長腿,半坐半靠在樹幹上。
他生得長胳膊長腿,雖然仍是個纖瘦的少年體型,但不難看出來,再過幾年必然會出落成一名英挺而精神的俊美青年。
微微垂眸,烏濃的睫毛就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淺淺的暗影。因為皮膚白,五官看起來便格外亮眼出色。
眉毛不時皺起,剛開始的時候還會因為少女的不知輕重,咕噥地罵上幾句,後來就徹底閉上了嘴。
眼前的少女此刻眉目低垂著,專心致誌地重複著手上的動作,秀鼻偶爾微微皺起,嬌憨得惹人心憐。那兩片唇瓣像是染了朱砂般,嬌豔欲滴,仿佛正等待他人去采擷一樣。
大概是頭頂上投過來的視線太過炙熱,惹得她抬起了頭,有些緊張地道:“是我太用力了嗎?你這樣看著我做什?”
少年看她粉麵桃腮,雖然知道她是無意的,可那水汪汪的眼神又勾引得他抓心撓肝。
“過來近點。”
“幹什?”
“過來給我親一下。”
“你真是……大白天的害不害臊?”少女羞赧地扭過頭去。
“更害羞的事都做過了,親個嘴怕什,”少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心情很好地大笑道,“我的小娘子,快點坐上來,讓為夫親親你吧。”
“誰是你的娘子啊。”嘴雖然嘟嘟噥噥的,還是坐了上去,怕牽動他的傷處,很是小心謹慎地。
“把頭抬起來。”
聲音是難得的溫柔,柔得就像四月的一波春水。
少女抬頭,正對上那雙淺色眸子。在那灼熱而又溫柔的注視下,忽然感到一陣緊張。
少年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蛋:“閉上眼睛,不然我怎吻你?”
少女抿抿唇,挺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想看著你,可以嗎?”
少年輕輕嗤笑道:“為什?”
“因為……我不知道能在你身邊待多久,想多看一眼是一眼,”少女咬了咬唇,“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少年攬住她腰的手緊了緊,不再言語,歪頭湊唇過去。並沒有直接吻上她的唇,而是在小巧的眉峰間輕柔摩挲,灼熱的呼吸噴在睫毛上,令她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轉了幾圈之後,最後才輕輕落到她的雙唇上。
他的吻溫柔而又充滿耐心,讓她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不知不覺間把全身重量都掛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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