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顧展鵬背著大包小包,揮別爹娘、兄弟鄉親,帶著妻女,坐上了去縣城的汽車。
此時作為躍省最靠西的邊緣小縣中的偏遠山城,根本沒有直達車到達省內的中心城市,隻能去縣城麵換乘。
顧展鵬摸著貼身保存的一萬多塊錢,心中更是感慨萬分,都是我的好家人啊。
昨天晚上,大家聚集在顧展豪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飯後幾兄弟的代表顧展豪,從房內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厚厚的一疊百元大鈔就放到了顧展鵬的手。
麵是四兄弟這幾天想盡辦法給湊的肆仟塊錢,雖然不說傾盡家財,但是也是把家能動用的餘錢都給取出來了。
顧展煥更是把自己養的那幾十隻雞,急忙賣了,因為賣得急,還讓人給壓了價,這些還是大哥說的,他自己隻翹著二郎腿毫不介意地坐在一旁抽煙,一貫的瑟討嫌。
連他那莫名其妙對自己橫眉豎眼了好多天的老娘,也把他悄悄地叫到自己的房間,抹著眼淚從懷掏出了七百塊錢,塞進了他懷。
多餘的字是一個也不說,隻是握著枯瘦的手狠狠地錘了他兩下,也不知道什時候惹老娘不快了。
幸好今早出門的時候,和她說話,她總算是應了,不然還真的放不下心離開。
林月季懷也揣了一千多塊錢,是昨晚幾個妯娌悄咪咪地一人塞幾百塊湊的,讓她這個嘴笨的一時都不知道說什樣,隻眼眶紅紅地,一整晚都坐立不安。
這錢她本來不想揣的,但是閨女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而且大城市人多,萬一走散了,也有個錢坐車。
顧展鵬覺得有道理,就讓她自己收著。
連顧盼兩個嫂子給顧盼的兩百塊錢,他也沒收,讓閨女自己仔細揣著。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人總是要變通,既然要去做生意,就要放開手腳,不僅自己需要鍛煉,妻子女兒也需要鍛煉。
對比一直悄悄摸自己褲兜林月季,顧盼倒顯得高興許多。
明明坐著顛簸無比的中巴班車,身邊是擁擠的人群,她的腳下放著一個巨大的包裹,堪堪隻有一個放腳的位置,一分都無法移動,背後還放著一個背包,凳子隻能坐一半。
車廂混雜著菜肉包、鹹菜、臘肉以及汗水的奇怪氣味,連那車窗外飄進來的氣息,都是夾著牛糞的青草氣息。
還有耳邊自己老媽那如同殺豬一般的嘔吐聲。
她伸手給暈車的老媽順了順背,問道:“要不要吃片陳皮?”
林月季埋頭在塑料袋,有氣無力地搖搖手。
別和我說話,我一張嘴就想吐。
這樣的旅途,實在算不上舒適,但是顧盼卻覺得,從敞開的車窗吹進來的炎熱夏風,都是溫柔的。
她麵上看不出來,其實心潮澎湃,叫囂著大幹一場。
而心情又是複雜的,不同於上輩子她每次離開故土的鬆一口氣,這次她除了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也對這個別離許久,卻不得不離開的家鄉產生了無比的依戀。
她不舍得外婆,不舍得伯伯伯娘,就連自己上輩子最煩的奶奶,似乎都變得可愛了許多。
頭一次,她還未離開,就已經對這個地方產生了重逢的期望。
下一次回來,她也要學著這的親人們對自己家人一般,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對這片充滿鄉情的土地給予饋贈。
再見了,我的家鄉,再見了,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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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月季覺得自己的膽汁都要吐幹淨的時候,班車終於到達縣城的汽車站了。
林月季顧不得行禮,第一個奔下車,找了一條電線杆靠著幹嘔,拚命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終於活過來了。
但是整個人還是頭重腳輕暈乎乎的,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顧盼給林月季收拾了東西,背上背著背包,手上拖著林月季的包裹,跑到她身後給她遞紙巾,順後背。
“細細,你說去東風市還要坐多久車來著?”
林月季感覺自己撐不住了,也許還未到地方,她就要死在這路上。
早知道要受這苦,她可能還真的沒有這毅然決然地跟著出來。
不過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退回去和向前走一樣痛苦,林月季還真的有點進退維穀。
顧盼拍著她娘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們接下來坐船,不用坐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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