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明珠脫了鞋，脫了襪子，光腳躺在小榻。

    屋子生著炭火，烤的人熱乎乎的，她覺著有些渴，便讓染冬給自己倒了一杯冷酒。

    喝了一口之後，渾身舒坦。

    顧懷明走過來，倒也不和餘明珠挨在一起，他找了另外一個地方，繼續看書。

    平日，顧懷明總喜歡同自己說些有的沒的，可是這段時日，他的話卻少了不少。

    餘明珠有些心癢難耐，便開口道：“夫君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正在看書的顧懷明，猛然一愣，他輕咳一聲。

    “男孩。”

    餘明珠坐起來，整個人朝向顧懷明。

    顧懷明看了一眼餘明珠，輕聲說道：“夫人若是生了女兒，對餘家來說，有些不好。”

    餘明珠自然也想到了，如果她是個男人，恐怕餘家此時應該有更多的選擇。

    兩人沉默。

    “那過幾日我便去寺廟頭求一求。”

    兩人此番對話倒真像是一對恩愛夫妻，顧懷明隻是回答：“好。”

    餘明珠覺著他有些敷衍，便又問道：“你為什喜歡男孩？”

    這話似是夠到了顧懷明的笑點，他笑著說道：“夫人說的對，我們本來就是極為幸運的人，這隆冬臘月，有些人不僅吃不飽，還穿不暖……”

    顧懷明這話頓時讓餘明珠皺起了眉頭。

    他是準備開始了嗎？

    顧懷明突然說道：“若我們是一對平凡夫妻就好了。”

    餘明珠回答道：“若我們真的是平凡夫妻，這大冬天的，可就用不起這好的炭火，穿不起這暖和的衣服了。”

    饒是在蘇州這般富裕的地方，很多平民冬日也是洗不起熱水澡的，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支付高昂的燃料費。

    “江寧燒炭窯坊所出，一兩銀絲炭便要一兩銀子，隻是你可知，這銀絲炭賣給蘇家、許家、王家多少銀錢？”

    餘明珠不管後宅，自然不清楚。

    顧懷明伸出3根手指。

    “夫人可知道我們用的這銀絲炭是哪來的？”

    “這炭火應該是官造？是江寧織造出的？”

    江寧織造乃是大梁國營官辦的綜合工廠，這供養了數千名匠人，其中江寧雲錦，銀絲炭，金邊雙麵繡，青花官窯等等都是享譽天下的名器。

    餘明珠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給蘇家熬的送命藥，藥引子已經備好，這一味主藥，也準備好了。

    “夫君想做什？”

    “自然是把那些蛀蟲都揪出來。”

    “隻收3文錢，連成本都保不住，所以江寧織造連年虧損，以3文錢買來的貨物，一兩銀子賣出，這是何等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江寧織造是宮頭那些貴人和江南世家的錢袋子，地方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可是沒有一個官員，敢把這個問題捅出來。

    捅出來就是滿門抄斬的罪過。

    雁鳴湖旁的柳樹抽了芽，地也冒出些青草，從湖吹來的風，也不盡是些冷風，還得還帶些微微的暖意。

    倒是踏青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