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死寂的尷尬。
直到閻澤嗆到微冷的山風輕咳了一聲,楚昭這才反應過來閻澤是昏迷初醒,身體尚且還虛弱著呢就赤腳單衣站在這陪她哭了有一陣,連忙把人連扶帶懟地送回房間。全程目光飄忽手忙腳亂不知道該看向哪。
楚昭覺得有些丟人。
作為清心宗聖女,她算是閻澤的前輩,哭成這個樣有失身份。作為魔道餘孽,她自是不該這軟弱。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拋卻聖女亦或是魔道餘孽這一切身份,她也不願在人前莫名其妙的掉眼淚,給別人徒增煩惱。
閻澤被楚昭不由分說地塞回床上坐著,看著楚昭東收拾收拾西拾掇拾掇。之前被她冷淡搪塞的陰暗莫名消解了大半,他坐在暖融融的陽光下,周身氤氳著太陽照過被褥蓬鬆香甜的氣息,迷迷蒙蒙反倒有些困倦了。
他半打著精神,饒有興致地盯著楚昭就算沒有事情製造事情也要硬給自己找活幹,磨磨唧唧不願意麵對他、明顯不太自然的忙碌背影,想看看她究竟還能拖到什時候。
他仔細捋了一遍,這一世楚昭的行為有許多解釋不通的地方。首先說性格上,這一世的楚昭似乎將自己的真實性格隱藏的很深,平日見人大多都是冷清的樣子,私底下又有些跳脫,說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但無論哪一個樣子,都和上一世的魔修楚昭相去甚遠。再說行為,上一世的魔修楚昭陰狠狡猾詭計多端,一出手便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可這一世的楚昭,她的一切動向從表麵看來都毫無問題,正大光明,完完全全是為宗門、為身邊的人好。
奪舍重生?
閻澤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他人奪舍,楚昭身邊的人必不可能瞧不出半點端倪;倘若是楚昭本人像他自己一樣重生來過,他又不相信之前殺伐慣了的楚昭會是現在這種樣子。
他寧願相信是楚昭臥底在清心宗太久生了點感情,在目的還未達成時願意盡心盡力演演戲暫時做個好宗主,等事成,清心宗滅門還會發生。
這想來,這種上位者玩弄人命的操作反倒更殘忍了。
盡管閻澤沒意識到,盡管質疑楚昭的完全無辜,但他潛意識仍不願相信楚昭是那樣殘忍的人。
說到底,他上一世和楚昭針鋒相對那多年,卻從未真正了解過她。又或者說,他上一世到參與戰爭前離那些宗派紛爭、正邪相攻太過遙遠,更從未真正了解過正道魔修之間的那些風起雲湧究竟是從何而起。
不僅如此,他到現在還在猶豫,不明白自己這一世重來,是要救眾生平戰亂,還是尋舊恨報私仇。正道不如他所以為的那般磊落光明,而他的仇人,未來為禍四方的妖女的所作所為如今看來卻挑不出太大問題。
“嗚嗚嗚師哥——”
遠遠地傳來了一聲嚎叫,並且那聲嚎叫以驚人的速度由遠及近地放大在閻澤耳邊。
上一秒閻澤還在猶疑這聲音的主人是哪位,下一秒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隨著那句喊聲的尾音砰一聲破開門箭一般衝進他懷。
閻澤被撞得微微後仰,一隻手抵在懷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上,還是沒忍住被震得咳了幾聲,邊咳邊向楚昭投去一個疑問的目光。
楚昭的臉色黑得能滴出墨水來。
“師哥你終於醒了嗚嗚嗚”
“周、燁、你給我起開!”楚昭黑著臉,一手拎著周燁的衣領把他往後拉。
周燁被衣領勒得咳嗽,兩眼直泛淚花。
閻澤這才仔細端詳來人的樣貌。
少年生了一張白淨的娃娃臉,身段纖長卻不孱弱,那月白色的衣袍穿在身上有些寬大,袖子隨性地挽了兩折,栗色的發毛茸茸的,讓人看著就想揉上兩把,一雙大大的乖巧鹿子眼下偏生長者一顆俏皮的虎牙。
正是剛剛與楚昭相處親昵的陌生少年,可楚昭剛剛叫他周燁。
“周燁……?”閻澤試探地問。
那被楚昭訓了一頓意識到自己剛剛行為有些出格的少年原本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被閻澤這一喊,眼睛亮亮地抬起頭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閻澤一臉的不確定看樣子又是要哭出來。
“是我啊……師哥失憶了嗎……”
看著周燁泫然欲泣的樣子閻澤:……
行吧,雖然變了樣子,情感表達更坦率也更浮誇了一些,但看這動不動就要掉眼淚的小白花樣子,是周燁沒錯。
楚昭發現閻澤的目光由片刻的驚豔(?)轉而變成了暗喜,最後看向周燁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
楚昭:???
她暗暗決定把周燁訓練內容加倍最好每天累死累活想不起來來看閻澤才好。
“對了,我來是要問一件事的。剛剛藥宗那邊來信,問十日後秘境,咱們去不去人,他們派人去秘境尋藥材……”
“問我們跟他們的目的衝不衝突對吧。”楚昭輕笑,心想藥宗老爺子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彎彎繞繞。
藥宗和清心宗同屬五大宗門,雖說都是輔助治療類的,卻在職能上有所側重。藥宗宗門如其名,門下修者都是藥修,以煉丹製藥為主,平日靠著向各宗門售賣藥草和丹藥運轉。秘境開啟,是他們收集珍貴藥材不可多得的機會。清心宗雖說主修療愈,但也會收集製作些丹藥藥材,若是有所衝突可是一個不小的麻煩。兩宗向來關係很好,因此每每遇到類似的情況,都會事先商量好,以防造成沒有必要的損失。
周燁撓了撓頭,細細琢磨了一遍那邊托他傳的話:“看樣子……是這個意思。”
楚昭並沒有給周燁答複,反倒看向他問了個問題:“葉子啊,你對秘境,好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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