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場除一些尋常會場該有的珍寶古董之外,還有很多像剛才司朗所看到的“枯枝”一類沒有絲毫價值或者隻對特定之人有價值的東西。
放在置物架上的可能是一塊石頭,一支用禿了的毛筆。
參加換物的客人們在會場之中往返流連,如獲至寶般將手伸向這些無價之物的也大有人在。
司朗看著這部分換走無價之物的人出神,他們或喜或悲,亦或是茫然、釋然,於是司朗的心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猜測。
就像是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身後一直沉默的侍者有些突兀地開口。那股氣息重新回到了侍者身上。
“冶庭,典當的可不止尋常珍寶。”
“這還典當故事。”司朗接道:“這些東西就是信物,或者說,見證了故事,算是一個象征。”
侍者微微揚了揚頭,這動作總讓司朗覺得麵具下那張臉是個饒有興趣地挑著眉,對他所言感到有些意外的表情。
總覺得有些讓人火大。
“你倒是看得明白。不過這隻是其中一部分,這的交易可遠遠不止這些。”
“方才我與您手下的侍者說,施加在這的空間術法十分出色。托人轉述不如當麵誇讚來得直接,您說是吧?”
侍者身上的是經曆過漫長的時間,歲月所沉澱下的氣息,和引他進入會場的那個溫和少言的侍者身上原有的氣息截然不同。
先前人多,司朗被紛雜氣息擾亂沒能發覺。如今看來,之前所體會到的違和感正是如此。
能不知不覺通過某種方式隨意憑依在侍者身上,借侍者五感觀察典當行發生的一切,與他人溝通,又隨意離開,加之對典當行的熟知程度,除了那個掌握著高深空間術式,至今在修真界沒留下一點名號的神秘的冶庭主人,司朗猜不到任何其他的人還會有這樣的能力。
司朗笑著後退半步,尊敬地拱手施了一禮,如若和他猜測的一致,此時站在他麵前的是冶庭的主人,那他接下自己這一禮是綽綽有餘。
“侍者”果然沒有避開。
對於司朗的猜測,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負手站在原地看著司朗。
又經過了一段司朗已經相當熟悉的沉默後,“侍者”開口道:“隨我來。我知道你要找什樣的東西。”
於是片刻過後,司朗提著幾株千年靈草滿意地出了典當行的門。
無論是年份還是品質都在上乘,能哄自家老爺子開心上半個月。
“前輩,就此別過。”
司朗再次向送他出門的侍者行了一禮。
侍者或者說冶庭典當的主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無動於衷,於是司朗轉身離去。
“你還會再回來的。”
身後響起的話音太輕,仿佛是一個錯覺,但又字字清晰地落在司朗耳邊。
“您說什?”
司朗頓住,停步回望,卻發現那冶庭典當門口早就沒了人。
還是緊閉的黑漆木門,和招牌一樣的斑駁破落,窗內一片黑暗,最亮的反倒是窗欞上落著的積雪。
灰撲撲的門臉隱藏在各色鮮豔的招牌角落,隻依稀看得清“典當”二字。
隻剩下手拎著的幾株靈草,證明著那冶庭典當行內部的繁華在數個時辰之前曾真切存在。
陰差陽錯,倒也是一番奇遇。
司朗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靈草,笑著轉身。
冶庭典當那段奇絕的時光消磨得很快,此時商街的盡頭已經泛著些黎明的白。
街邊的早點鋪已經開始張羅著新一天的生意,前些日子他們家新出了菜單,店家正熱情地喊藥宗的公子來嚐嚐鮮。
店家的招呼聲和從鍋子冒出熱氣的聲音縈繞在耳畔,夜色正一點點褪去。
司朗恍然間像是回到了兒時的外門,自己犯錯被關禁閉,餓的兩眼發黑直到清晨才被放出來。沒辦法,他隻能趁著天色尚未啟明偷偷到廚房找東西吃。那是他第一次見司老爺子,老頭非但沒罵他,還拎著他的後衣領到廚房給他下了一碗餛飩。
那時也是這樣的天。
司朗有些呆愣地著望向那光與暗的交界之處,輕輕地出一口白霧,像是兒時呆愣地看著那個監督自己吃完全部餛飩,哼了一聲拂袖離開的古怪老頭。
“嘶……好冷!”司朗回神,很是沒風度地弓著身子邊搓手邊氣,像是回家一樣走進了那家早點鋪,拉開凳子豪氣地喊:“老板!來碗餛飩!”
那攤後忙碌的身影苦笑著探出頭來。
“司公子……這都是第幾次啦……都說了我們家是包子鋪……”
那人雖然說話間語氣是十成十的無奈,但還是麻利地另起了一鍋燒水,笑著說:“我就猜到你肯定又要點這個,前天聽說你來商街就提前備著啦。”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