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有些疲倦地靠坐在塔樓的牆壁旁，脊背上石磚傳來的陣陣冰涼讓他保持著頭腦的清醒。

    曆史的必然——或者說，世界線的收束？

    這個概念不由得讓西爾感到陣陣的煩躁，而這陣煩躁其實早已潛居於他的心——事實上從陰影者謝爾登拿出赫默的旅行衣，自鳶尾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的一刻開始，他就開始煩躁於此。

    明明在這一條世界線上的艾莉娜·維斯孔蒂沒有身亡，但鬥篷還是落入到了謝爾登的手。那在不遠的未來，謝爾登偷王冠的事情是否還會重演？

    而卡羅琳，哪怕西爾已經改變了其被亡靈帶走的命運，可她還是在這就展現出了強大的死靈係天賦，那日後的卡羅琳會不會再度成為那個“暮色陰影”？

    他心一點底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那些被卡羅琳抱回塔樓的白骨此刻堆在塔樓的一角。他當然不希望別的士兵路過時看到一個小姑娘正笑嘻嘻地在那拿骨頭拚高達——若是發生那種事，恐怕不用一個小時，“敵人竟在我身邊”的謠言就要飄得滿北風之塔都是了。

    此時的小姑娘窩在火堆旁的椅子上睡的正香。自從吞下那塊碎片後，卡羅琳吃得多睡得也多，和他出去撿一趟骨頭就已經足夠耗盡她的精力了。

    他凝視著少女那在火光下沉靜的睡顏，腦海中不由得回憶著遊戲那一幕幕隨著時間流逝、卻絲毫沒有從他腦海中淡去的過往——

    教堂的鍾聲回蕩於已是空城的高地之城“塔卡亞”，獨身留守的修女聖潔的唱詩之聲哪怕是隔了數千米都聽得清清楚楚；米倫河畔流浪者營地響起的號角聲，頹頹的老兵與失意者昂首追隨著的身影揮舞著大劍，以一當百地迎向亡靈騎士的衝鋒……

    這無疑是一個極度灰暗的時代，拉羅謝爾，這個曾經輝煌地閃耀在大陸上的解脫者之國，似乎在大陸曆15世紀被遮掩了所有的光芒。

    但就算如此，其中依然有一道道隱約的微光閃爍，他們努力地燃燒著自己，在最後猶如飛蛾撲火，爆發出其所能的最閃爍之光。

    而西爾，曾經目睹了他們的光，從閃耀到熄滅。

    河水流淌過他們的腳踝，原野的風親吻他們的屍體，人們不一定記得他們的名字，他們隻和那心中的拉羅謝爾長存。

    西爾討厭這種“曆史的必然”，或是“世界線的收束”。

    這很不像遊蕩者——在利益麵前選擇利益較少的一方，這不符合遊蕩者們的行為習慣。

    但這又非常的遊蕩者——厭惡事情脫離掌控，厭惡這些會導致事情走向不確定的因素。

    他曾提著匕首，冷眼看著那群玩家混在騎士之中，高喊著“重振拉羅謝爾榮光，我輩義不容辭”，覺得他們好傻。

    但當他回過神時，他的匕首已經抹過第不知道多少具死靈法師的脖頸，而那些騎士的屍體，早已倒在他身後很遠的地方。

    西爾伸出一隻手，看著這具軀體那纖長而有力的十指，冷白色是精靈常見的膚色，而他亦是繼承了這一點——

    如果這位西爾·亞德恩選擇進入學院，或許此時應當在學院處處留情吧？是什讓他投身入銀刃騎士團，選擇從一名見習騎士侍從做起的呢？

    他慢慢地將這隻手捏成拳。

    “重振拉羅謝爾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西爾忽然縮回手，登向二樓的石階上傳來沒有遮掩的腳步聲，那位前世敢於硬撼山德魯的劍士晴·伊文斯正一步步走下，還不斷回身和身後的少女說著些什：

    “構建穩定的魔力通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失敗也可以理解，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好休息一會兒……”

    西爾抬起頭，便看到米婭那有些失落的神情。而艾莉娜頗為拘謹地跟在他們的後麵，看到西爾的目光投來，努力擠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