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飛踏著奔過降落的吊橋，急不可耐的少女幹脆地在馬背上站起身，在奔出吊橋範圍的一刻，用力地踩著馬鞍，一躍飛身而起——

    “變成兔子！”

    她清脆的喊聲中，前一秒年輕侯爵胯下還威風凜凜的戰馬，下一秒便變成了一頭肥大的兔子。在侯爵錯愕的神情中，卡羅琳修長的身軀已經撞入了他的懷中，兩人一頭跌入那肥兔子柔軟的毛絨之中。

    “等等等等，你是——”

    “嗚嗚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嗚嗚嗚！”

    少女的大哭聲打斷了西爾的疑惑，他隻能從那頭柔軟的白色短發，還有那還並未怎改變的聲音中，依稀判斷出，這就是自己所熟悉的卡羅琳——

    等等，怎變成這大一隻了？

    這才幾個月不見啊！

    方才騎馬飛馳的少女身影逐漸與他印象，更早的關於卡羅琳的記憶，那個“暮色陰影”卡羅琳的身影重合。

    是了，那個亡靈半弦月議會推出的王牌，暮色陰影卡羅琳，如果把那匹馬換成骨龍，給她換上一身黑色的風衣，戴上遮住上半臉的假麵，身高再高上那一點點的話……

    不就完全一致了嗎！

    西爾心嘀嘀咕咕，一手已經輕輕撫著少女的頭發，安撫著她激動的情緒：“別哭，別哭，起來了，還在城門下呢，等下要讓士兵看笑話了。”

    他邊說著，目光則落在吊橋上，正拉住卡羅琳那匹馬、緩緩策馬而來的艾莉娜，輕輕點了點頭。

    金發少女的眼眶也有些發紅，不過她一直比卡羅琳成熟的多，自然能夠在這種時候保持矜持。

    還好，艾莉娜還沒有突然長高一大截。

    直到艾莉娜騎著馬緩緩走到城門下，卡羅琳才從西爾懷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鼻子上還掛著一根鼻涕，另一頭黏在西爾的領子上——

    卡羅琳一抬起頭，就看到了自己留在西爾衣領上的“傑作”。

    她眨巴眨巴眼，然後甩了甩頭，看著晶瑩的液體徹底落在西爾的衣領上，吐了吐舌頭：

    “誒嘿。”

    “卡羅琳，別鬧了。”

    一個溫和的女聲自西爾背後傳來，而後一雙漂亮的手搭在了西爾的身前，水藍色的光澤浸潤，將卡羅琳留下的痕跡抹去。

    “米婭姐姐！”卡羅琳又興奮了起來，想要飛撲到爬上毛茸茸大兔子背上的法師小姐身上。但這次西爾可不打算讓鬧劇繼續下去了，輕輕咳一聲，製止了卡羅琳的行為。

    “要玩就到房間的床上去玩去，可別把夢魘當成床了……還有，卡羅琳，快把它從兔子變回去。”

    西爾訝異地發現，當卡羅琳在這之時，自己的精神力依然不足以讓夢魘產生形態的改變——這說明卡羅琳的精神力依然要在自己之上，甚至是遠遠甩出一大截。

    精神力是個非常難以言說的東西，具體形容便是，對法術的精細掌控程度。

    西爾的魔力、元素池雖然都有著極大的擴充，但從魔力運用的技巧而言，並沒有多少的提升——他也不需要雕刻出多栩栩如生的風騎士雕像，也不用完成那些複雜的法術模型，根本沒有這方麵的需求。

    倒不如說，他的精神力成長如果迅速，那才奇怪。

    卡羅琳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想到娜塔莎、艾莉娜經常和自己說的，要表現出成熟的淑女的模樣，於是從兔子背上跳了下去，理了理淩亂的裙裝，而後悄悄把那毛茸茸的兔子，又變回了西爾的戰馬。

    艾莉娜和米婭也互相問過好，西爾回望著城門下的三女，又想起一年多前還在北疆之時，身邊也是這幾人。

    一切都沒有變，一切卻也都變了。

    “米婭，你帶她們先進去吧，齊默爾曼先生會給你們安排好住處的。”

    米婭順從地點頭，而後帶著兩人先走進了城中。

    西爾則重新上馬。城外那鹿首彎月的旗幟此刻才靠過來，阿茨克·安傑斯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列，麵帶微笑，遠遠地便向他頷首。

    “伯爵大人。”他等西爾靠近了，下馬躬身道。

    “行啊，沒看出來你的攻勢居然這迅猛。是不是我再晚回來幾個月，整個阿瑪西爾你都能拿下來了？”西爾也跳下馬，在阿茨克等人麵前，他也沒有什領主的麵子可擺的——

    西利基從來不是因為他一個人而能發展成如今的。如果算上對城市的貢獻的話，阿茨克·安傑斯、吉恩·奧康納、塞西莉亞·羅曼努斯，他們的功績甚至要遠遠超過自己。

    他所做的，不過是將這些人才巧妙地聚集在了一起。

    僅此而已。

    “幾個月倒是不用。隻要打下曼德克斯堡，接下來的自然守衛軍就是一盤散沙，圍追堵截切割逐一擊破，不需要兩個月，就能把奧康納家的兵力清除幹淨——當然，這也不是您所願看到的。”阿茨克直起身，臉上是自信的微笑。

    “索爾科南軍事學院放跑你真是他們最大的錯誤，就算你不投身軍隊，留在學院任教也絕對是一把手。”

    “哪比得上伯爵大人。”阿茨克搖頭，忍不住笑道，“回到阿瑪西爾不到半天時間，隻身一人拿下曼德克斯堡……”

    “是侯爵。”西爾糾正道，在阿茨克驚詫的眼神中，擺手道，“沒有侯爵的名義，你認為奧康納兩兄弟會乖乖來和我會麵嗎？”

    “原來如此……”時間間隔太短，阿茨克也沒能了解過西爾拿下曼德克斯堡的全程。但他眼中的恍然頃刻間又變成了更深的驚愕：“等一等，你不過是去了一趟南方，怎回來就成侯爵了？”

    “難道你悄悄把馬塞勒斯公爵給暗殺了？”

    西爾眼角跳了跳，也不知道阿茨克和誰學的，就會瞎猜測。

    他簡單交代了一下去新奧威港的事情，聽完這些之後，阿茨克才徹底明白，連連點頭：“怪不得，怪不得……對了，侯爵大人，有位貴客需要請您見一見。”

    “貴客？”西爾疑惑道。

    隨後便看到阿茨克轉過身，從後方的隊列中請出了一個和艾莉娜差不多高的男孩。

    “阿列克謝殿下？”

    看到男孩那頭與阿納斯塔西婭·赫爾曼如出一轍的銀白色長發的一刻，西爾就叫出了聲，他不顧阿列克謝那憧憬的眼神，一把拽住阿茨克，將他拖到一邊，急匆匆問道：“為什皇子殿下會在這？你們什時候去索爾科南把他綁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