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出體。
西爾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形態是什樣的,但眼前的灰神已然由一團人形再次開始向著四周發散,令那灰色的霧氣逐漸填充整個室內。
這些霧氣並非單純地裝飾物,西爾能夠感受到其中所蘊藏的力量,並且這些灰霧正越來越向著他所在的區域靠近。
就像是在擠壓他的生存空間——他隱隱約約已經感覺,自己的靈魂之軀正在承受一股外力的壓迫。
“我隻是想和你做一個交易而已。”他直視著灰神,重複之前的話語。
灰神的整張臉都是不定型的,它不斷地改變著,一會兒是奈若拉的麵龐,一會兒又是已經死去的西奈男爵的麵龐,甚至還會變成西爾自己的臉。
“交易?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你覺得我還需要交易?”
“我要你靈魂破碎!”
那尖銳而高亢的聲音掀起一股音浪,西爾頓時感覺到一陣陣的刺痛——靈魂的軀體並沒有任何的防護,那股音浪便直衝衝地洗刷過他身軀。
“這就是靈魂的戰鬥……”
突如其來的受創卻沒有讓西爾感到絲毫的慌張,他對灰神的力量知根知底,後者如果真能有什本事,早就想辦法從那個沙漏吊墜出去了。
肉體與靈魂是相互依存的,祂的靈魂被囚禁在沙漏如此狹隘的空間中,沒有外來力量的補充,隻有可能向下跌落,絕不可能向上晉升。
他冷靜地看著向他侵襲而來的灰色霧氣,隨後抬起了手。
“靈魂與肉體的關係想來應該非常複雜,不過盧雷亞時代的戰士應該也不會沒事刻意去錘煉靈魂,卻依然可以以靈魂的姿態來戰鬥……”
“也就是說,靈魂的戰鬥與肉體的戰鬥,本質其實沒有多少的不同,對吧?”
“或許……還要更加唯心?”
他心念一動,手中隻覺得一陣力量翻湧,隨後一柄長劍的形狀便凝於手中,被他緊緊抓握,向著前方揮砍而去。
“你以為靈魂的力量,是能如此輕易掌握的嗎?”
來自灰神的嗤笑聲在他如此平平無奇揮出這劍時響起,但那陣笑聲隨即戛然而止——
那片祂所製造出來的灰色之霧,隨著那毫無波瀾的一劍揮出,居然如被巨物碾過一般,向著四周倒流卷去。
它們撞在四壁上,去無可去,最後幹脆消散不見。
僅僅一劍,灰神蓄勢良久才積蓄出的灰霧,便被一舉清空。
“這,這……”
灰神那張沒有固定麵龐的臉劇烈地扭動著,他無法相信自己所營造出的主場就這樣被人輕易破解。
而當他再抬頭看向那年輕的半精靈之時,險些嚇得從半空中直墜下去——
祂究竟看到了些什?
數道虛影疊加在那名年輕半精靈的身後,最明亮的一道是一棵巨樹的形象,它搖動著綠葉密布的枝杈,每一次輕輕晃動之際,都有一層悄不可見的光圈漾開,令祂渾身顫抖。
而另外一個比較明亮的虛影,則手持金色長槍,身後仿佛有無盡的海水,隻要那槍尖一抬,便能化為洶湧的浪潮,將自己吞噬。
祂,祂究竟是在和什怪物作對啊?不不不,問題在於,為什一個年輕半精靈的靈魂,會藏著這多比自己的位階還要高的東西啊!
講不講道理啊!
那柄原先還黯淡無光的長劍,此刻在祂的眼中也獲得了新的外形,劍的護手化為了白鳳的雙翼,整柄劍就像是一頭身形修長的鳳,銳利的目光正將祂的位置牢牢鎖死——
噗通!
這下灰神真的堅持不住了,祂幹脆得一頭跌倒在地,爬也爬不起來。
而西爾身在半空在,看著灰神像是斷線風箏一樣一頭栽下,徹底呆住了。
“哈?”
我還沒用力……不,我連該怎發力都沒摸索明白呢,你就這樣直接敲gg了?
你這灰神,也未免太拉胯了吧?
不過這也省得他多耗力氣,雖然灰神的力量頂多就那一點,但真要固執起來,自己還得費一番勁兒。
於是他輕飄飄地落地,手中的長劍指向灰神的麵部,甚至還未接近,就聽到灰神的慘叫聲響起:
“不,求你,別,把劍拿開,你不要,你不要過來啊!”
祂感覺來自那柄劍的壓力忽然小了一點,滿心以為西爾大發慈悲,真的拉開了距離,一抬頭,卻正好對上年輕的半精靈那張英俊的臉。
“剛剛我給你交易的機會,你不選。”
“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你選擇了放棄,那現在,你沒得選了。”
他抬起手中長劍,灰神因恐懼而急劇扭曲的麵部向後退縮著,卻哪躲得過長劍的封鎖?
劍刃直直地灌入了灰神的靈魂形體之中。西爾看著這團灰色的靈魂在自己的麵前不斷因痛苦而扭曲,越來越小,越來越細,最後當他將長劍重新抬起時,麵前隻剩下了巴掌大的一抹靈魂。
他長長出一口氣,隨後操控著自己的靈魂身軀,返回到自己的身體內。
而後他打開房間的門,聲音遙遙地傳遞到走廊的盡頭。
“奈若拉。”
“過來吧。”
————————
奈若拉每天每夜,都在想自己為什活著。
她的生命好像漫無目標一樣,她的存在似乎也是可有可無,她有時候會覺得,似乎自己從那高樓上一躍而下也沒有什所謂——至少在臨死前,還能體驗一下飛翔的感覺。
是了,飛翔。
她答應了那個年輕的騎士,要做一隻飛入林間的黃鶯,而現實是她離開了原先的囚籠,卻又步入了一個無奈的,圍繞在她自己身側的囚籠。
或許……從高樓上跳下,還能履行一下自己的諾言?
她不止一次控製著自己羸弱的身軀,爬上領主府的屋頂。然而領主府那可憐的房屋規模,不到三層的高度,頂多讓她摔個骨折。
就算真讓她爬上高高的塔頂,她也是不敢跳下去的。
那個年輕的騎士,西爾·亞德恩,他把我救出來,一定不是想讓自己就這死去的。
如果說還有什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或許,就是這位年輕的騎士吧。
她穿著素白的長裙,黑色的長發披落至腰間。地下研究所的溫度比外麵要低上很多,這樣的穿著讓她在甬道口站了一會兒,就開始直打顫。
“來坐下吧。”
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她回過頭,法師小姐已經從不知道哪搬來兩張椅子,擺在甬道的口子上。
“克……克斯蒂安小姐……”她有些怯懦地開口,猶豫了一下,挪動著步子,坐到了米婭的身邊。
“你在擔心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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