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其位,當謀其事。
招安,自古以來就是最好用的手段。
哪怕陳實庵即便入了朝堂,也不影響風語文章日後還會再出現。
但至少,會處在一個框架之內。
說到底,陳實庵的風語文章,確是於國有利,隻是觸及黨爭與權爭罷了。
可如果他不在朝堂,以風語文章的影響力,一旦誘發民怨,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
帝後不希望天國之亂重演,廣旭帝也同樣如此。
如今的大慶,比之天國之亂前,已經是元氣大傷,再來一次,即便是廣旭帝成功的執掌朝堂又如何。
到手中的,不過就是一個被打廢的大慶罷了。
與這種隱患相比,招安陳實庵,實在是太過劃算了。
就好像李自成如果在明末的那波裁員潮沒有被裁員,沒有因討薪而走上加入義軍,那大明未必就會亡。
“相比陳實庵和他的風語文章,周師之事,確實不算什。”
廣旭帝心中也做出了與帝後一樣的判斷,陳實庵必須入朝堂,不穩定因素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如今,他準備的其餘學院中人對胡院長的攻訐,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當帝後與廣旭帝共同拍板,此事就一人無可阻擋。
但廣旭帝還是緩緩開口,做了補充:“周師今日親至朝堂之上,天下學子也皆為周師欲要執掌京都學院而歡呼雀躍。
既胡院長一心請辭,那此位置,非周師莫屬。
但朕有一個請求,便是這撰寫風語文章的陳實庵,確有一番錦繡之才,當為國用。
聽此人乃是周師的得意弟子,周師也曾力邀其執教京都學院,此事,還望周師落實。”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
廣旭帝如此一說,他們心中都有所明悟。
雖然不說懼怕,但廣旭帝與帝後的帝後之爭,確實是因為陳實庵的緣故,才得以消散於無形。
周師,當真是有個了不得的弟子啊。
對廣旭帝的話,周師走出列來,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拱手作揖,緩聲道:“陛下,帝後,諸位同僚。
京都學院院長之職,子瑜勢在必得,可在此之前,子瑜有些話,要說與諸位聽,說與這天下百姓聽。”
“周師請講。”
作為自家陣營的第一位重量級選手,廣旭帝還是給足了麵子的。
而周師站於朝堂之中央,受百官之注視,也是絲毫不慌,沉聲開口:“好叫諸位知曉。
子瑜闊別朝堂十年之久,之所以再度歸來,確是為京都學院院長之位而來。
但此來,子瑜不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是為了當初本心。
我在這,不是在斥責胡院長,但京都學院的學風,雖然不如實庵所說,人人皆顛鸞倒鳳,可就我近日所見所聞,其風卻也極為不正。
京都學院,本為天下學院之首。
其中殷殷學子,本該致力於文章之好壞,品行之高低。
但如今,他們卻悉數著力於官身之上,阿諛奉承,左右逢源,隻為求日後任職之好壞,官位之高低。
這對嗎?
諸君要知道,是朝堂需要殷殷學子,而不是殷殷學子需要朝堂。
即便不入朝堂,難不成他們的學問就毫無用武之地了嗎?
當然不是,可如今,所有人,都在告訴他們,是的,就是如此,如果入學京都學院,沒有當上大官,這就是不對的!
敢問諸君,若長此以往,京都學院的學子,還有幾個能有真正的學問在身?”
周子瑜的目光,緩緩地掃過胡院長,掃過袞袞諸公,他們皆是心頭一顫,那一雙怒其不爭的眸子,此刻似乎有一股火焰,讓不少人,都低下了頭
“如今,正值天下大變之際,西方新術冉冉升起,如日初生。
一衣帶水,屬國化作惡鄰。
假使我大慶還有昔日之雄風,都未必能夠獨善其身,況乎如今,每況愈下?
我那弟子的文章,我是讚同的。
國之昌,在少年。
而少年之興,則在之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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