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很好奇,這建寧王到底是從哪挖來的人才,竟然還有墨家理論的實踐者。
李泌博覽群書,對於墨家學說也有所涉獵。
而墨家學術的消亡,除了統治者不喜歡墨家學說之外,也是在墨家在社會實踐上的失敗。
兼愛非攻,明鬼天誌,這些理論雖然好,但是無法像儒家這樣成體係的建立長久統治的政權。
儒家不僅僅是哲學,還是一套行之有效的統治術。
儒家通過天地君親師的等級體係,建立了一個從上到下的統治機器。
儒家理論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夠低成本的調和民間各種糾紛。
儒家這套操作係統,已經在中華大地上使用了幾百年,這一套理論已經很完善了,建立了等級分明的儒家體係。
五胡亂華後,凡是能夠長久統治的異族政權,都是主動漢化,主動擁抱儒家的異族。
而那些用武力和殘暴統治百姓的異族政權,往往在第一代統治者老朽衰弱之後遭到反噬,最後身死而族滅。
但是李泌看到了酒泉城的另外一種統治形式。
通過明確劃分的行業社團,將所有的百姓串聯起來。
這些社團再去決定酒泉的市政,以行業規則來約束百姓,以這種行業自律的方法來禦民。
李泌向張天倫問道:“張天師,這些行業協會的會首,要如何影響衙門的決策呢?”
張天倫說道:“酒泉一百二十家行會的會首,再加上城內二十四坊的坊正,城外一百八十的長,這三百二十四人組成市政議會,任何關於酒泉城市發展的決議,都需要這三百二十四人半數同意才能執行。”
李泌驚訝的張大嘴,這區區會首竟然有這大的權力?
要知道這些各行各業的會首,不過是市井商人罷了。
就算是長坊正,那也是連吏員都算不上的,竟然要由他們來決定整個酒泉乃至於整個甘州的大事,這也太荒謬了。
張天倫也說道:“是不是覺得很荒謬,其實我也覺得挺荒謬的,大家都說曾牧是步子太大的扯了蛋。”
李泌微微一愣,接著就被張天倫精妙的歇後語輕笑起來。
這個比喻太形象了,也不知道這個曾知州為何要在酒泉推行這樣的政策。
李泌說道:“那豈不是每次市政議會開會的時候都會很亂?”
張天倫看著李泌問道:“泌公知道酒泉市政議會的樂子?”
李泌搖頭說道:“我也是剛剛到酒泉,不過是聽君的話推測的。”
李泌曾經做過禦史,他知道在禦史台中每次禦史們辯論的場景。
禦史已經是青袍官員中最貴重的了,往往都是進士出身才能擔任的清貴官職。
可就是這些滿腹詩書,能從科舉考試中殺出來的精英們,在禦史台爭吵的時候都經常動手。
而酒泉的這些市政議員都是魚龍混雜的出身,市政議會開會肯定非常的“熱鬧”。
張天倫笑著說道:“泌公您是不知道,現在每次酒泉市政議會開會的時候,可都是大家看樂子的時候,這可是整個酒泉最精彩的節目。”
曾牧也是個樂子人,每次酒泉市政議會開會,他都會讓人在論壇上直播。
每十天開一次的市政會議,就是一場大型歡樂秀。
一言不合的市政議員當場問候對方全家,甚至兩幫議員互相打架,這些都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如今直播了三場市政議會的會議,除了醫藥和染料行業的發展規劃得到了議會通過,其他議桉全部都擱淺了。
甚至前幾天曾牧拿著以酒泉名義發行鐵路公債的計劃,都被市政議會否決了。
張天倫將酒泉市政議會上發生的樂子說給李泌道:
“上一次鞋業工坊協會的會首提出來,要統一鞋子的鞋碼,按照腳的大小不同製造各種鞋碼的鞋子出售。”
“按理說這個提議是相當不錯的,現在的鞋匠尺碼混亂,定製的鞋子可不是所有人都穿得起的,廉價的成品鞋子經常會不合腳,統一尺碼是個相當好的提議。”
李泌點點頭,他腳上的這隻靴子也是在張掖購買的成品鞋。
成品鞋雖然不如定製的鞋子高檔舒適,但是成本不需要等待製作,隻要看中合腳就可以買走。
成本的價格也比定製低廉不少,按照張天倫的說法,流水線生產的鞋子提高效率節約成本,要比一隻隻手工製作要便宜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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