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若笑而不答，淩雲同樣望著周靈離去的方向，麵露疼惜。

    張尚書徹底明悟。

    對如今的周靈而言，她最大的敵人，不是楚國，不是異族，也不是任何其他一個國家，反而是她治下千萬百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同百姓為敵，是必死之局，周靈必須要破！

    “張貼皇榜一事，就全權交由大人來辦。”

    齊若將此前收好的卷軸遞給張尚書，對他說道。

    在離殿前，周靈便讓齊若挑人去辦此事，在他看來，沒有人比張尚書更合適。

    這也代表著對張尚書的信任，張尚書即刻便接過領命：“臣，遵旨！”

    能在早前便看清局勢，知周毅大勢已去，作為文臣中第一個支持周靈登基的人，張尚書自是個聰明人。

    既然知道周靈要做什，這個節骨眼兒上，張尚書自然不會上趕著添堵。

    民心這東西，玄乎得緊，抓不住摸不著。

    周靈以女子之身登基，可謂一時激起千層浪，眾民幾乎炸開了鍋，若非此前周靈數年積累的威望，隻怕不是單單被臭罵那簡單，闖進皇宮君都有可能。

    但即便一個人，在內如何被厭惡抹黑，當有外敵侵入時，眾人便會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此次北征，陛下雷厲風行的一幹舉措也好，張貼皇榜不惜提前與楚王結怨也罷，都出於一個目的，那就是趁國亂之際，向百姓證明維護大周決心，好收攏支離破碎的民心。

    牽一發而動全身，周靈一個環節出了差池，大周便要淪為他國羔羊，此次征戰，周靈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贏下，否則不必等他國落井下石，民怒四起，大周會自亂而分崩離析。

    而作為臣子，與君王乃唇亡齒寒的關係，所以不必周靈刻意吩咐什，張尚書也會想方設法，將這差事做得盡量好。

    洛陽街市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熱鬧一片。

    而張尚書一身官服，加之兩列騎兵，浩浩蕩蕩現出於此，自成洛陽百姓焦點。

    眾人站定街道兩旁，讓出道路，目視張尚書一行人。

    隻見隊伍不久後，停在城門邊，往皇榜旁張貼著什。

    張尚書親自上首，一絲不苟，仔仔細細地張貼好每一處，確認無誤，這才滿意離去，但臨去前，還留下一列騎兵。

    幾十號人，以楊席為首，分列皇榜後方站定，一動不動地守候著。

    直到張尚書等人走遠，百姓們這才簇擁一處，議論紛紛朝著皇榜方向走去。

    “這是又出什大事了嗎？”

    其中一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見張尚書等人的陣勢之大，不禁猜測道。

    “肯定啊！沒見著皇榜都貼了？還派了兵守著。”

    那回話的男子一看就是久居都城之人，對這些東西了解得通透。

    “上上回，也就是大周開國，太上皇登基派過一回，再上回，也就前不久，什事兒你們也知道。”

    周毅已禪讓退位，自然不能再稱陛下，而那男子口中的前不久的事，自然是周靈登基，引起轟動那次。不過似乎考慮到周靈如今還不被百姓認可，所以沒有提及她的名字。

    但不妨礙眾人聽懂，一身健碩的武夫當即就嗤之以鼻：“哼！太上皇怎退的位，我們心知肚明！前不久才消停，這下又要鬧什？”

    “要不去看看？”

    “走走走！”

    在一些人的提議下，百姓們朝楊席等人守著的皇榜處擁去。

    一般大事才張貼皇榜，若是不得了的大事，才會派軍隊守著。一見張尚書等人剛才的陣仗，就知道告示上所言，恐怕是天大的事。

    皇榜上張貼的就兩樣東西，一樣是周靈親筆批閱蓋章的聖旨，一樣便是楚玉在大殿展出，羅列著三條盟約的卷軸。不過不知道怎回事，卷軸的右下角，似乎有著不止一道黑乎乎的腳印。

    張尚書等人默默飄過……

    前因後果也說得清清楚楚。楚國來的使臣，提出割地賠款的三條盟約，而周靈在昭告的聖旨中言明，拒不簽署此等喪權辱國條約，且已扣押來使，甚至光明正大昭告天下，楚王若敢進犯三洲，楚國即刻出兵不讓。

    這一給看明白，站在底下的百姓，無一不帶怒色。

    “楚國那些王八羔子，簡直欺人太甚！”

    “就是，聖旨上說得不錯，都打贏他們三次了，還差這一次不成？這次贏了！大周也要讓它楚國割地賠款！”

    那此前對周靈嗤之以鼻的武夫，看著就是個急脾氣的，不過周靈聲聲硬氣的話，倒讓他態度上改觀些許。

    之前話最多的，久居京城的男子也點頭：“幸而新帝還算有些骨氣，若是這都能忍，我大周人在這離陽大陸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一同樣觀望的千金也紅了眼眶，輕輕呢喃：“陛下說得對極，各國都將女子當附屬品，認為女子和親乃理所應當之事，可女子也是同男子一般尊貴之人，不論哪位宗室，都是掌上千金，緣何送他鄉受辱！”

    其他聽著的女子也都紅著眼睛附和。

    早在朝上，周靈便心有不憤，索性在聖旨中明言。對於百官進言的，將宗室女子挑選和親的行徑，她是極其不認可的。好像自古，女子生來，合該就是做這些的，每個人都覺得理所應當，從無人過問這些被犧牲的女子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