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聽著駒連高樓匯報的戰況，尤其是接連幾日，竟是連周軍的第二道防線都沒有破，右賢王烏洛蘭克頻頻黛眉，冷冷橫著駒連樓高。

    “連著多日竟連平洲城的門檻都沒摸著，你這蠡王，莫不是不想當了？”

    駒連樓高連連喊冤，心中叫苦不迭。這真怨不得他，他帶的人手就那一些，還要配合著賢王，一麵拖著周軍收集情報，一麵衝城，這楊洛又將第三道防線守得和龜殼一樣緊，以至於他們現在還在第二道防線掙紮。

    烏洛蘭克早早就因駒連樓高的通報知曉了這些火箭的厲害，來之前便讓全軍換上了他們漢人常用的盔甲。

    聽駒連樓高的辯解，烏洛蘭克隻是冷嗤一聲，便將目光放於剛經曆過一場交戰的主場上。駒連樓高恭敬地退在烏洛蘭克身後，不敢多言。

    “這是小馬駒受欺負了，找大馬駒來撐腰了？”

    楊洛的聲音，恰此時從城樓上傳來。

    烏洛蘭克那陰鷙的目光直直射向城樓，唇角含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本王道是誰，原來是楊洛將軍，令弟的腿傷可好了？”

    聽得那一刻骨銘心的熟悉冷調，原本還帶著玩味笑意的楊洛猛地就將一張臉沉下，雙手死死抓著牆麵，臉上是怎也藏不住的忌憚與仇恨：“我道是誰，原來是右賢王，不牢賢王費心，我家弟弟現如今能跑能跳，活絡得很！”

    “那還真是可惜了。”

    右賢王麵露一片惋惜地輕輕哀歎出聲：“本王還以為那幾刀下去，能送他去投胎呢，不想被你們家陛下半路劫人，好吃好喝地養起來了。不過不礙事，好了一次，再砍斷第二次便是。”

    “你！”

    楊洛氣得雙眼發紅，當初楊席被烏洛蘭克這混蛋抓了去，日日折辱，被周靈救下來的時候，渾身上下沒一塊皮是好的，儼然是個呼吸微弱的血人。

    每每想到楊席的慘狀，楊洛都恨不得單槍匹馬去找烏洛蘭克算賬。

    奈何自己實力不濟，又人微言輕，若非周靈提拔，今日也沒資格同烏洛蘭克，這一地位僅次於首領烈陽奴與左賢王的家夥麵對麵站在一處。

    “若是猜得不錯，你弟弟應該也在平洲吧？何不叫他下來敘敘舊？本王與他比劃比劃，看看這多年，長進沒有。”

    烏洛蘭克抬手攔下原本要衝殺的士兵，笑著對楊洛道。

    “勞賢王這般記掛朕的臣子，且拋開楊將軍，朕還有賬，沒同賢王算清，正好，今日過來，那也免得朕殺去你們老巢找人了。”

    楊洛被烏洛蘭克這三言兩句的嘲諷氣得夠嗆，正喘著氣死死握拳，肩膀處卻傳來一道溫熱。

    待順著目光看去，就見著周靈撘在他肩膀上，朝他搖頭，安撫性地拍了拍。

    而周靈身後，淩雲、楊席、程奇、劉瑞、彩雀，除卻坐鎮離州都城的齊若，周靈所有心腹都站在了這城牆之上。

    楊洛明白，這還不是能複仇的時候，聽得周靈出聲，穩下心緒默默退後，給周靈讓出位置，讓他同烏洛蘭克相對。

    烏洛蘭克聽得這一清越女聲，抬頭遙遙望著上頭一黑金龍袍的嬌影，故作若有所思，說出殘忍的話：

    “哦……是你這女娃娃，想不到幾年不見，都成了這般尊貴了。本王如今都該稱一聲陛下了。至於陛下說的賬？同周家的事，本王實在做得太多有些記不清了。”

    周靈漸漸冷下臉來，烏洛蘭克臉上卻是滿滿的歡愉：“還請陛下提醒一下本王，要算的賬，是本王屠殺你周家士兵？還是將你幾個哥哥扒皮抽筋？又或者……是陛下那什貌美的嫂嫂被本王玩弄？啊……她好像還懷著身孕？可惜本王那時候不懂什憐香惜玉，給開膛破肚了呢！”

    嗖！

    “賢王當心！”

    見得那抹銀光襲來，駒連樓高隻覺肩上一陣疼痛，忙開口提醒著烏洛蘭克。

    將抓過身前抵擋的士兵屍首扔在地上，烏洛蘭克掃了一眼那屍首上正中胸膛的一支銀色羽箭，似笑非笑地抬頭朝著城牆上這射箭的主人說道：“陛下怎地這般經不起逗？本王不過同陛下聊些再正常不過的家長短。”

    緩緩放下彎弓，即便是在寒天臘月，周靈此刻的一張臉，依舊冷得能結寒霜，平複劇烈胸膛的起伏，周靈指尖深陷掌心，強迫自己不可意氣用事。

    聽得烏洛蘭克的話，周靈複睜開的美眸中，帶著滿滿的嘲諷與冷色：“這些個家長短，不妨朕送賢王歸了西，黃泉道上跪在那些亡魂麵前，同他們好好嘮嗑。”

    烏洛蘭克抬起手指搖了搖，神情滿是不讚同：“陛下話說太早了，說不得是本王破了這平洲城，觀賞陛下的狼狽模樣。”

    周靈身後的淩雲聽罷，抬起眼眸瞧城牆下那人，殺意一閃而拭。

    “哼！”

    周靈冷冷一笑，譏諷駁道：“一切還是等右賢王什時候能摸到平洲的城門再說吧！”

    “嗯，對，對對對，破城門，先破了城門再聊。”

    烏洛蘭克轉而對著身後的萬千鐵騎，橫眉道：“還等什？沒聽見上頭天子的話？還不去一萬人破門？”

    說是破門，實則就是拿那一萬多人探路。

    然烏洛蘭克麾下的士兵，儼然比駒連樓高精銳勇武上了不知多少，即便明知是送死，那一萬人還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向前衝殺而去。

    “全軍戒備。”

    重重吐出一口氣，周靈對身後眾將道：“此次乃一場艱苦鏖戰，各將按原計劃行事，切不可掉以輕心有絲毫遺漏！”

    “是！”

    周靈一聲令下，除卻楊洛與她自己，原本聚集的眾人，朝著城樓四散而下。

    見周靈朝自己點頭，楊洛朝身後戒備的眾將大喝：“上火箭！”

    第一道防線，對於善騎射之術的右賢王一脈來說，形同虛設，他們鐵騎的速度之快，是令人咋舌的程度，因而楊洛沒有做無畏的掙紮和浪費，直接舍棄轉而用火羽藥火攔截。

    確有奏效。

    在一片火光衝天中，鐵騎的攻勢也明顯緩下，然並未持續多久。

    此前駒連樓高就已屢屢消耗掉不少火藥火羽，雖一直未曾向前，然對右賢王等人的助力，卻也是不可忽視的，火藥火羽耗盡之後，沒多久亂了陣腳的騎兵就重整旗鼓，朝著前方衝殺而去。

    第三道防線，那是駒連樓高等人多日未曾踏足的領地，卻在右賢王隻犧牲掉小部分兵馬為代價的基礎上輕而易舉涉足。

    可見戰力不可相同比較。

    駒連樓高的意圖，周靈早有察覺，是以在攻勢下來的時候，就讓楊洛去準備後頭所需軍用。

    火羽消耗殆盡，騎兵朝著空地一往直前。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隨著一聲聲的轟鳴不斷，原本平坦的地麵展露一個又一個布著陷阱的深坑。幾乎瞬間，毫無防備的鐵騎兵馬便人數銳減，聲聲慘埋於陷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