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聽得輕喚,周靈轉過身來,笑著對來人道:“陪我坐會兒吧,阿雲。”
淩雲微微頷首,同周靈坐於涼亭,二人靜看湖景吹風。
那日自張尚書前腳剛走,被出宮的宋青青喚來的淩雲後腳就到了,莆一進殿,便見到了唇色發白,倒在桌案邊昏迷不醒的周靈。
那一晚,整個皇宮都映射著淩雲忙碌的身影。
尋醫訪藥、熬製喂養……
又是一宿不曾安睡。
淩雲垂眸,看著如今恢複一絲生氣的周靈,神色複雜。
結鬱之症。
他的陛下本是風華正茂的大好年華,卻因壓上了種種擔子,不得無憂無慮天真爛漫,隻有數不盡的憂慮。
“陛下可是因那位淳公子?”
周靈苦笑一聲看他。
他怎這般懂她呢?
“這件事,我……”
周靈張唇,正想說些什,宋青青卻是匆匆而來,斷了她未出口的後話。
“陛下!劉大人他……他快不行了。”
此話出,仿若一顆重石壓下,周靈那鬆手的漫天餌料,驚起湖麵漣漪,魚群更是如驚弓之鳥,四散逃離。
“你說什?”
周靈猛然起身逼近,滿臉都是不可置信,淩雲亦然。
怎可能?昨天見著人還好好的。
“這才過了一天,怎會如此?”
麵對周靈的話,宋青青搖頭,重重歎出一口氣答:“劉大人他早些時日,身子便有些欠佳,隻是一直撐著,如今……”
周靈咬牙,環顧四周,怒斥:“太醫院的人呢?前些日子不是說隻是小病無礙?一幫廢物!叫他們去,治不好人,提頭來見朕!”
“陛下。”
直到淩雲一聲擔憂的輕喚傳來,周靈才回複冷靜:“到底怎回事?”
“說是結鬱之症已久,如今壓不住,便一夜間病如山倒。”
聽得這四字,淩雲目中的擔憂更甚,那看向周靈的目光也帶了一絲恐懼。
宋青青雖不曾言明,周靈卻已心知肚明。
劉刻才這是,沒有活著的欲念了。
“走!”
輕輕吸了一口氣,周靈便同淩雲幾人,趕著馬車去往劉府。
周靈等人到了劉刻才處的時候,他身邊已圍了不少人。
夫人子侄,如張尚書等的知交好友。
“陛下……”
周靈抬手製止,禁了所有人的虛禮,緩步靠近劉刻才。
不過一夜的時日,他兩鬢的白發便增添了許多,目光散渙,空洞無光,已呈彌留之際。
“你……”
周靈頓了頓,方才繼續說下去:“可還有什心願?”
劉刻才費力地吐出一口氣息,目光緩緩看向他的妻兒,微微頷首。
儼然是方才周靈等人到來前,劉刻才便同府上交代了後事的,劉夫人縱然悲痛不能自已,還是衝劉刻才點點頭,帶著在堂的劉家人離去,安靜候在廊外。
周靈大抵知曉,劉刻才這是有什話要單獨說與她聽。
是以,淩雲朝周靈寬慰一笑,扶著因傷心勞神,氣色漂浮的張尚書也離去,獨留他們二人於房中。
“陛下啊……”
劉刻才想坐起身,周靈忙上前將他小心扶住,配以軟枕讓他安生靠於床頭。
慘白著一張臉,劉刻才朝周靈輕輕露出一抹笑。
隻是那同樣發白的唇畔微張,還未出聲,便被門外的一聲哭喊止住。
“爹!”
是劉善忠的聲音。
他本該在牢獄之中等死的。
“讓我進去!”
劉善忠原本空洞的目光,猛地便射進一束光來,人也有了生氣。
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上,期盼而又壓抑著心緒,將目光投向周靈。
周靈見此,心神一動,朝他點了點頭。
“讓他進來。”
直到周靈的聲音傳出,門外的動靜才消停下來,隨著一聲開門響動,劉善忠便連撲帶跪地行至劉刻才塌邊。
見著劉刻才那病入膏肓的虛弱模樣,劉善忠撲通一聲便跪下,兩行清淚便落了下來,小心翼翼出聲:“爹!兒來了,兒來了。”
同在郊外時不同,他那張俊秀的臉上,沒有步步為營,虛偽狠辣,而是出自內心的沉痛。
不想這樣一個心性之人,對於自己的父親,卻是打心底尊重的。
隨著劉善忠後頭出現的,竟是一身白衣,神色清冷的淳氏。
她一見著周靈,那毫無波瀾的目光才有了些許漣漪,朝周靈賠罪:“陛下,是民婦抗旨私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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