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愛宕山——

    中午時下了一場很大的雪，雖然僅一個時辰後就停了，但積留下的白雪還是覆蓋住了整座愛宕山。

    山脊棱線本如一把刃鋒流暢的武士刀，從山頂一直延伸到山腳，但因為被積雪暈開了山的輪廓，所以山體的形狀看起來都變得柔和了些許。

    一度是灰蒙蒙、暗沉沉的天幕上，鉛色的厚密雲層皆已散去，在逐漸分裂、不斷擴張的縫隙，重新展露出讓人心情愉悅的淺藍。

    時值1月底，距離萬物複蘇的春季還很遙遠。

    舉目望去，愛宕山上幾無它色，僅有積雪的“白”、陽光的“金”、枯木的“褐”。

    作為江戶市內地勢最高的山峰，愛宕山的巔頂上接青天，淡金色的柔和陽光照著白雪，反射出銀色的閃光，“金”與“銀”互相交映，無比瑰麗。

    因為風景優美，並且就坐落於江戶市內，交通便利，所以愛宕山一直是江戶的知名景點、賞雪勝地，深受民眾歡迎。

    每到冬季，都會有不計其數的旅客前來賞看雪景。

    “愛宕”之名源自愛宕神社。

    “我這個旁觀者都感覺心情緊張，他居然能這淡定。”

    雖然他們壓低了聲線，本就細若紋吟的聲音混入嘈雜的環境後更是難以分辨，但憑著天賦“風的感知者+1”的加持，青登清楚分明地聽見了這些感慨、讚歎。

    千葉榮次郎微微一笑。

    空地的東邊，是青登的“休息區”。

    其背後站著他的一眾親友。

    今日之戰，乃是決定“江戶最強”的頭銜將會落入誰家的大戰，怎能不來親眼見證？

    與此同時，她的右手輕搭腰間的佩刀，眼神如箭地掃視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場所。

    在目送原田左之助離開後，總司微微曲身，腰杆、雙膝彎成一定弧度，整個人像極了隨時會暴跳而起的彈簧。

    想到這，他下意識地垂低視線，掃了眼自身上的羽織。

    青登啥也沒想、啥也沒做，更沒有在“集氣”。

    人流中，有徒步的、有乘轎子的；有身穿布衣的、有滿身綺羅的；有滿身泥濘的、有腰佩雙刀的……

    青登先發製人，一邊麵掛柔和的微笑，一邊朗聲道：

    在發現總司十分上道地陪他一起演戲後，心中不由漾起笑意。

    不僅表情變得嚴肅，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一板一眼的。

    隻見今日的愛宕山無比熱鬧，其繁盛程度堪稱空前絕後。

    青登以眼角的餘光打量身後。

    “簡單來說，就是在屏氣凝神，提高注意力！為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

    自打在下定“娶佐那子、木下舞和總司為正妻”的決心後，青登就越來越注重自己的外表、名聲了。

    可實質上，他的心已經……

    “這兩個笨蛋在搞什鬼？”

    如果對方穿得很帥、很正式，而自己這邊卻穿得很隨便的話，那未等開戰，自己這邊的氣勢就弱了一頭！

    “榮次郎君！”

    青登聽罷，不由挑了下眉

    如果有得選擇的話，青登當然是希望自身在未來的史書都是以帥氣、逼格滿滿的形象示人。

    以仙台平布料製成的服裝、整齊優良的頭發、充滿壓迫感的氣場……

    但是……這樣一場注定會被萬千人親眼見證、會被記錄在青史上的決鬥，若不整得隆重一點，豈不遺憾？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對方故意為之……隻見千葉榮次郎的打扮同樣也是儀表不凡！

    他剛好穿了跟青登的羽織顏色完全相反的淡藍色羽織。

    “哦哦！原來如此……原來仁王是在做著這嚴肅的事情啊！是我錯怪他了！”

    他一下就看穿了總司的用意。

    走在這堆千葉的正中間的人，自然正是青登今日的挑戰對象——千葉榮次郎。

    “就算沒有戰鼓、陣鍾的鳴聲，在下也自當身臨其境，挺身應戰！”

    “‘集氣’？”

    硬要說的話，他的腦海隻有“這個姿勢真帥呀”、“手好冷”、“千葉榮次郎還沒來嗎？我的腿已經有點酸了啊”等諸多與接下來的決鬥毫不相幹的混亂想法。

    近藤勇苦笑一聲：

    “由他們去吧。”

    青登並非喜歡裝逼、出風頭的人。

    

    假使是普普通通的一場戰鬥，他自是不會整出那多的彎彎繞繞。

    這副姿態，仿佛是在充任青登的保鏢，替他警戒四周。

    “你做好準備了嗎？”

    他連忙發動“帝王之術”，緊緊地繃住麵部表情，使自己一直保持嚴肅、莊嚴的模樣。

    在又過去了近10分鍾的時間後，青登總算是等來了對手的道場。

    出於此故，即使是在無雪的季節，亦有不少商人、年輕情侶，登上江戶的愛宕山，拜訪山頂的神社，誠心祈求火伏神的庇佑。

    就連桐生老板都暫時放下了千事屋的事務，前來一睹盛況。

    決鬥地點設於山頂的東南角，就在愛宕神社的不遠處，從這兒望過去，能夠看見古樸的殿堂。

    總司、木下舞、桐生老板、以近藤勇和土方歲三為首的試衛館眾人……

    青登不發一言地輕輕頷首，然後不緊不慢地側轉身子。

    與此同時，順利登頂的士民愈來愈多。

    通往山頂的路都已覆蓋著積雪，有些地方走起來很吃力，跌跌滑滑更是常態。

    原田左之助見狀，當場愣住了：

    “衝田君，幹嘛講話裝腔作勢的？”

    徹底入戲的總司，換上深沉的口吻，一字一頓地正色道：

    “千葉家族的人來了！”

    早早地抵達山頂、靜靜地等候對手到來的青登，麵朝遠方的街景，腰間的毗盧遮那連刀帶鞘地解了下來，鞘底拄地，雙手疊放在刀柄上，嘴唇緊抿，神情莊重。

    他的這副高人左派，成功唬住不少人。

    “我等你好久了！”

    平日總是笑容滿麵的總司，此刻十分罕見地露出肅穆的麵容。

    這個時候，站在青登身旁的總司，仰起小腦袋，看了看青登的臉，接著又看了看原田左之助手中的烤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