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
烏雲
黑夜。
孤峰。
高山。
狂風驟雨。
孤鬼狼嚎。
屍體堆疊成山。
枯骨漫山遍野。
綠意從骨骼的縫隙之間生長,七零八落散落在各處,枝條在頭骨上肆意穿行。
植物在這開花,怨氣是它們的滋養,屍骨是其土壤。
靈魂棲息在此,花朵聽夠了每個人的哀怨,也見識了世間。
猿鳴狼嚎,和鬼叫一唱一和。
樹上沒有鳥築巢,河流沒有魚蝦。
白天沒有藍天,夜沒人棲息。
這生長著奇異的花草,鮮嫩,像是要掐出水,朵朵綻放,妖冶絲毫不加掩飾。
生機和絕望在這詭異和平相處,草叢比別處都要深一些,顏色也更加深。
樹木沒有被砍伐。
草藥也沒人采挖。
隻是在豔陽高照的時候,會不斷有人丟進來一具具屍體。
過不了幾年,種子會破土而出。
月亮被烏雲遮住。
這白天烏雲密布。
夜晚更是不透一絲光亮。
一個個沒有實體的殘魂在這聚集。
格外聒噪像是個落魄詩人的穆然今夜格外恬靜。
“怎了,穆然?”
一個女鬼飄過來,吐出她早已經不存在的舌頭。
想說他今日怎沒有遷客騷人的哀歎。
穆然空洞的眼眶望著遠處的方向,不知道為何,有一種力量,牽引著他。
“我的心有些慌張。”
此話一出。
眾鬼皆是一陣嘲笑。
“穆狀元又傷懷了?”
“又想翠萍了?”
“不如吟詩一首?”
......
......
“鬼哪來的心?”
穆然摸著自己空洞的胸膛,指關節伸進去。
麵空蕩蕩一片。
但卻感受到了一陣的心悸。
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要是他可以流淚。
此時怕是會潤濕一片土地。
心牽掛的人啊。
翠萍,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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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薏仁日夜跋涉。
在日落時分,叩響了柳巷村穆萍兒的家門。
兩位老人泣不成聲。
他低著頭,陳述著發生的一切
儒雅的老先生扶著自家的妻子,枯瘦的腕骨突出,安靜的聽著,鞠躬向著劉薏仁道了謝。。
幹淨整潔的房間放著未幹的筆墨,那是老先生的家書,上麵是母親一句句斟酌的關心,老先生改了又該,才得到妻子的滿意。
這下,不用去城寄信了。
老母親,脫力坐在地上。
手指死死抓在蓋在穆萍兒身上的白布上。
偏遠小村,兩人獨得一女。
人到中年,兩人自築一棺。
翌日。
嗩吹響。
“來生相遇,再成父女。”
“重生之年,娘抱在懷。”
“生逢亂世,恨非男身。”
“來世安康,不受戰亂。”
“......”
“......”
劉薏仁打開乾坤袋。
穆萍兒站在劉薏仁身旁,看著自己的葬禮。
潦草又隆重。
看著一旁的父母,“是我對不住他們。”穆萍兒說著,看著自己踩不到實地的腳。
依然身著一身紅裝。
“父母緣分,之間的恩怨向來總是還不清的。”劉薏仁站在一邊。
兩人默默看著,沒有言語。
耳邊的嗩聲不絕於耳,震響整個村子的小路。
太陽漸漸落下去,晚霞在天邊燒起來,染紅了整片天空。
穆然不管不顧向前衝過去。
有一鬼攔住他,“你不要命了?”
“別攔我。”說著,一腳‘踏出’了亂葬崗。
“你會魂飛魄散的。馬上日落了,這著急,投胎啊?”聲音在後麵響起。
穆然頭上的靈魂被灼燒著,他不斷找著樹蔭的庇護,一路上匆忙,根本顧不得這些許疼痛。
夜幕終於完全降臨。
此時的穆然停在門口。
頭上的靈魂被燙出幾個大洞。本沒有呼吸的他,此時卻像噎住咽喉一樣,喉頭發幹。
幹枯的手指抓住自己心髒前的肋骨,想要撫慰那本不存在的心跳。幾隻螢火蟲穿過他的手掌,又飛向穆萍兒。
穆萍兒慕然抬頭。
視線相撞,顧不得飛過來的小螢蟲。
時間太久,一時間傾吐不出思念。
時間太短,這一刻,這一眼,就結束了別離。
分別太久,不知道如何見麵寒暄。
赤身裸骨,身上不披一片遮蓋。
相見,相見,日夜思念。
念你,想你,相見你。
此時此刻。
穆然真的十分想翠萍是看不見自己,他遠遠望著她就好了。
但身著紅衣的她,眼神明顯望著自己,緩緩朝著自己走來。
嫁衣紅袍,他本應該與之相配。
越走越快。
她撲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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