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默默地看著室內詭異的虛空裂縫,皺起了眉頭。
“這是老祖開的虛空傳送?”
“還是其他什東西在搞鬼?”
“老祖他現在……到底怎樣了……”
墨畫神情有些凝重。
要進去?
墨畫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這個節點,不用想都知道,這個裂縫肯定有問題。
更不必說,裂縫之中傳出的,那股冰冷陰森的氣息了。
甚至這裂縫,究竟會通向哪,墨畫都不確定。
他自然不可能進去。
墨畫無視了虛空裂縫,重新躺在床上,開始閉目養神。
虛空傳送,是洞虛境界的能力,他沒這個境界,幹涉不了,索性放著不管。
臥榻之側,不容詭異安睡。
但那是一般人。
墨畫天天跟詭異的事物打交道,甚至他脖子上,就掛著一尊邪神,對此已經習慣了。
漆黑冰冷的虛空裂縫,橫亙在室內,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墨畫對此視若無睹,可片刻後,他耳邊竟陸陸續續,傳來一些熟悉的聲音。
蒼老,堅毅,執拗,是獨孤老祖的聲音。
獨孤老祖在向他傳劍。
而後,似乎是荀老先生,在一點點,指導他學陣法。
同門的小師弟們,在喊他“小師兄”。
再然後,是他的爹娘,他小時候的玩伴,通仙城的叔叔阿姨們,在跟他說話。
隱約中,墨畫還能聽到,他的小師兄白子勝,興致勃勃地喊他去看獵妖戲。
以及他的小師姐,低聲喚他的名字……
“墨畫……”
墨畫緩緩睜開雙眼,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冷漠地看著詭異的虛空裂縫。
“勾引我?”
“我倒要看看,什東西,敢勾引我……”
墨畫起身,目光深邃,一步步走向虛空裂縫,而後如往常一般,踏步進入了裂縫,穿梭了空間。
一片天旋地轉,黑光昏暗,再睜開眼時,便見四周是一片死寂的山林,滿是枯塚殘劍。
這是太虛後山的劍塚禁地。
但與墨畫印象中的禁地,又有些差別。
周遭滿是鎮壓的陣法,金色的鎖鏈,密不透風,封住了整個禁地,強大的封印之力,充斥於天地。
甚至,周遭景象若隱若現,亦真亦幻。
墨畫一時,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恰在此時,一股極強極冰冷的邪魔氣息傳來。
整座禁地,瞬間被黑風怒卷。
封印的陣法,全力運轉,發出刺目的光芒,金色的鎖鏈,也開始劇烈震蕩。
似乎有什“大東西”要出現了。
墨畫臉色微變,循聲望去,便見遠處的天空上,被撕開了一道裂口,裂口之中,一隻巨大的纏著冤孽黑氣的手爪,正自裂口之中探出。
而幾乎與此同時,一道極淩冽的純白劍光,衝天而起,挾著強大的劍意,直接斬斷了魔爪。
獨孤老祖!
墨畫心中震驚,轉頭望去,便見天空裂縫之下,獨孤老祖枯坐於孤塚前,指尖凝聚著一股,極純粹的劍意,蘊含著鋒芒至極的殺伐意念。
這是墨畫,第一次見獨孤老祖,催動神念化劍。
也是迄今為止,墨畫所見過的,由修士的神念所凝聚的,威力最強大的殺招。
這股驚人的劍意,蘊含著迫人的威壓,讓墨畫的皮膚,都有針紮般的刺痛感。
墨畫目光微悚。
“這就是真正的……太虛神念化劍……”
“是由畢生心血凝聚,由登峰造極的劍道中領悟出的,最純粹的,不摻雜其他法則的,至精至純的斬神劍式……”
墨畫的斬神劍,是“作弊”式的“大雜燴”斬神劍。
而眼前的斬神劍,則是將畢生心血磨煉到極致的,最純粹的劍道。
這就是,獨孤老祖的神念之劍。
一時間,墨畫心生驚歎。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墨畫下意識,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道劍光中,一點點揣摩感悟著獨孤老祖展示出來的,最菁純,最絕妙
的神念化劍真義。
以此來不斷迭代,並優化自己的斬神劍式。
而魔爪被斬斷,天邊裂口之中,傳來數道陰陽不分的震吼,片刻後,又是一隻魔爪伸出。
一道劍光衝天。
魔爪又被獨孤老祖斬滅。
之後又屢次有域外魔念侵襲,但無一不被獨孤老祖,以強大的神念化劍抹殺。
墨畫看著頗覺震撼,忽而神情一變,抬頭望去。
便見天邊裂口之中,魔氣驟然洶湧,赫然顯露出了一隻巨大頭顱。
這巨大頭顱,無麵無相,臉上並無五官,一片骨白之色。
但這片骨白色之上,卻有黑色的煞氣,宛如濃墨一般,不斷描繪出一張張喜怒哀樂猙獰恐懼的人臉,如浮世繪一般流轉變幻,顯現人世百相。
“這是……天魔?”
百麵天魔?
墨畫瞳孔微縮。
而與此同時,獨孤老祖的眼中,也綻出驚人的鋒芒。
“孽畜!”
獨孤老祖低聲斥吼,而後抬起雙臂,左右手皆並劍指,與頭頂三寸處交匯,周身強大的劍意,如風暴席卷四周,引得劍塚震撼。
無數道殘劍劍氣,於劍塚中升騰,如劍雨一般,匯聚於獨孤老祖身旁。
“歸葬!”
獨孤老祖輕喝一聲。
無數殘劍劍意,如暴雨倒逆,自地麵向天空襲卷而去,殺向那尊巨大無臉天魔。
天魔震吼,化出無盡魔氣,幻出百張人麵。
每個人麵,口念詭異的魔咒,操控魔氣凝成天魔法訣,向獨孤老祖的神念化劍殺去。
一時間,魔氣如黑雲壓城,傾覆而下。
獨孤老祖的劍意,則如狂風化雨,衝天而上。
魔氣與劍意交織,場麵浩大,蔚為壯觀,看著墨畫怔然失神。
天魔之氣滂湃而強大,但顯然,獨孤老祖的神念劍招,殺伐之力卻更強。
在神念化劍,殘劍共鳴,紛繁如雨的絞殺下,魔氣被消減,一張張天魔人麵,也被劍意洞穿,消散於虛無。
最終,天邊那尊巨大的百麵天魔,被獨孤老祖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斬殺成黑煙。
獨孤老祖咳出一口血。
墨畫則心中震動。
這尊“百麵天魔”,是他迄今為止,所見過的,僅次於邪神的存在。
它的“質”,或許比不過邪神的真胎,但也隻遜色一籌。
但它的品階,卻明顯高了不少,是一足以達到四品羽化境界的強大邪物。
而這隻約等同於“半步邪神”的四品“百目天魔”,就這樣被獨孤老祖,以神念化劍,硬生生斬殺了……
獨孤老祖是修士,是真正意義上的肉體凡胎。
他的神念不曾道化,能斬殺天魔,全憑心念之堅,劍意之強,劍道造化之登峰造極。
而且,從周遭的痕跡來看,這明顯不是第一次。
常年累月,孑然一身,枯守於劍塚,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阻殺這些域外來的天魔。
這個過程,必然漫長而艱苦。
獨孤老祖身疲力竭,早已非全盛之姿,可其風中殘燭般的身影,卻仍舊如一道鋒芒畢露的神劍。
其道心之堅毅,意念之強韌,讓墨畫這個走神識證道的修士,都歎為觀止,心生崇敬。
人心的參差,當真巨大如鴻溝。
有人心念之弱,比草芥都不如。
而有人意念之強,足以比肩神明。
百目天魔被獨孤老祖斬殺,魔氣和煞氣消退,天邊的裂口,開始彌合,一切危機又開始消散。
獨孤老祖撤去劍意,整個人露出疲態,又仿佛老了幾歲。
他長長喘了口氣,忽而一怔,轉過頭便見到了墨畫。
獨孤老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錯愕,繼而瞳孔一震,問道:
“你為什會在這?”
墨畫也是一怔,“空間裂縫開了,我就進來了……”他小聲問道,“不是您……把我接來的?”
獨孤老祖神情驟變,“我……不可能,我……”
可下一瞬,他的臉上,五官消失,漆黑的煞氣描摹出一張邪異的人臉,陰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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