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無麵天魔,被墨畫剁成了“肉泥”。
可下一瞬,漆黑色的魔念血肉,重新蠕動,凝聚成形,空白的臉麵上,對著墨畫,發出尖厲而扭曲的聲音:
“你是什東西?!”
墨畫不回答,隻扼住它的喉嚨,將它摔在地上,再以用斬神劍,將它剁成肉泥。
小無麵天魔於肉泥中,再次幻出身形,沒有五官的麵容上,已然帶了憤怒。
它們是無麵天魔,無麵,無相,無情,一般不會生怒,除非現實太離譜。
從來都是它們玩弄人心,卻從來沒有人,能將它們當成泥塑,任意拿捏剁殺。
小無麵天魔冷聲道:“你究竟是什……”
可它的喉嚨,又被扼住。
墨畫出手極快,力道極強,氣勢也無可反抗,扼住小無麵的脖子,宛如捏著一隻小鬼,而後故技重施,又將這一隻小無麵天魔,摔在地上,剁成一灘爛泥。
這是第三次了。
可即便被剁了三次,小無麵天魔還是沒死,蠕動間,又恢複了原形。
墨畫微微皺眉,“斬不死?”
小無麵天魔沒有五官的臉上,口齒一般的凹陷翕合:“你這點水準,還想斬我?”
“小無麵”天魔,殺傷力不強,寄生力強,因此被萬邪不侵的墨畫克製。
但又因為它是“上等天魔”,位階較高,斬神劍能斬而不能殺,墨畫同樣也奈何不得它。
“罷了……”
墨畫歎了口氣,目光直直盯著小無麵天魔,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小無麵天魔察覺不對,渾身一震:
“你……要做什?”
不待它說完,墨畫金光一閃,已然欺近它的身前,單憑徒手,便將其撕裂,而後當著獨孤老祖的麵,活生生將這無麵天魔,給吞入了腹中。
這一行徑,堪稱殘暴詭異。
獨孤老祖心底也看得發顫。
築基境界,學斬神劍,斬了天魔。
他雖然不能接受,但姑且還能理解一點。
但一個築基弟子,當著他的麵,生吞活剝了一隻小無麵天魔……
獨孤老祖一生,經過無數風浪,見過數不清的血腥獵奇之事,但也真的沒見過,此等膽大包天,且慘無“人”道的場麵……
至此,凶機消弭。
強大的百麵和千麵天魔,被獨孤老祖截殺。
詭異的小無麵天魔,被墨畫吞掉。
天魔的氣息暫時消散,周遭的一切,漸漸恢複如常。
那種半夢半醒,亦真亦幻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偌大的劍塚,隻剩下獨孤老祖和墨畫二人。
獨孤老祖定睛看著墨畫,目光鋒利至極,肅聲問道:
“你究竟……是什人?”
墨畫向獨孤老祖行禮:“弟子墨畫。”
獨孤老祖目露猜忌,神情警惕,甚至眼底還藏著一絲凜冽的殺意。
墨畫便又行了一禮,重新向獨孤老祖自我介紹道:
“弟子墨畫,散修出身,太虛門弟子,九年前拜入太虛山門,是同門的“小師兄”,兼陣法教習。”
“得荀老先生厚愛,親自傳授陣法。”
“弟子的修為,以神念為根基,修神識證道,悟陣法求仙。”
“此外,弟子還是乾學兩屆陣道魁首。”
“此屆論劍大會,我與太虛同門弟子,力壓四大宗,得了論劍第一。”
“如今的太虛門,與太阿,衝虛,三山合流,已是乾學州界第一大宗門……”
墨畫口齒清晰,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而他神情真摯,神識安定,顯然並沒有說謊。
獨孤老祖心中震動不已。
他沒想到,這個自己機緣巧合挑選過來,修行神念化劍的弟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太虛門小師兄,荀師弟親傳的陣法弟子。
兩屆陣道魁首。
別的不論,至少在陣法上,絕對是有著驚世駭俗的天賦。
還有……
“乾學州界第一大宗……”
曾經隻是八大門末尾的太虛門,如今竟成了,乾學州界第一大
宗門……
獨孤老祖心中不可思議,也不禁生起一股悵然和澎湃。
“好啊……”
獨孤老祖長歎一聲,再看向墨畫時,已經收斂了猜忌,神情也溫和了許多。
天賜奇才,必有過人之處,行常人難行之事。
而能被同門弟子,奉為“小師兄”,能為宗門,摘得兩屆陣道魁首,奪得論劍第一,可見其與宗門情義之深,為宗門付出的心血之大。
獨孤老祖問墨畫:“虛空裂縫開了,你為何要進來?”
墨畫深深看了眼獨孤老祖蒼老的麵容,心中歎息,躬身行禮道:
“弟子修行期滿,明日就要離開了,臨行前,想來見您一麵,感謝您傳劍授道之恩。”
獨孤老祖的眼眸中,倒映著墨畫恭敬有禮的身影,感受到了一股清澈的情誼,心頭微顫,蒼然的目光,也越發柔和。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快走吧。”獨孤老祖輕聲道。
墨畫微怔,“老祖,您……”
獨孤老祖,歎了口氣,“我是鎮壓天魔之人,同樣也是,最先被天魔腐蝕之人……”
“我要將這劍塚,連同我的心念,完全封死,今後無論任何人都不得進,任何天魔亦不得出。”
墨畫目光黯然。
獨孤老祖看了眼墨畫,猶豫片刻,將自己手中,沾著鏽跡和血跡的殘劍,遞給了墨畫。
“這柄殘劍,我送給你,你替我帶出劍塚。”
“它跟了我一輩子,我不想它也跟我一樣,也埋葬在這,永久不見天日。”
墨畫皺眉,“老祖……那您呢,您沒了劍……”
“無所謂了……”獨孤老祖搖頭,“我有劍沒劍,已經沒區別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獨孤老祖目光炯炯,看向墨畫:
“離開之後,千萬別再回這劍塚。好好修行,精進修為,倘若有一日,你修到洞虛,有能力破開我布下的虛空禁製,你再回來,用我給你的這把劍……殺了我!”
墨畫神色一變,“老祖!”
獨孤老祖搖頭,攥著墨畫的手臂,將手中帶著溫度的殘劍,硬生生塞到墨畫手:
“千萬,記住我說的話!”
“還有,我跟你說的話,我給你劍的事,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包括我那師弟,你的荀老先生。”
墨畫緊抿著嘴唇。
獨孤老祖拍了拍墨畫的肩膀,寬慰道:
“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好,天賦也極好,但很多事,你現在還沒那個能力,不必著急,一步步來……”
“這柄殘劍,名為‘獨孤’,你留著,這是我最後能給你的東西了……”
墨畫目光黯然,“老祖,那我以後……”他還沒說完,神情一變,便見獨孤老祖的臉上,五官又開始消弭,甚至整個人,都散發著無聲無息,無情無義的魔念。
“走吧……”
獨孤老祖,已消弭了麵容,宛如一尊強大無匹的“無麵”天魔,聲音怪異地對墨畫喃喃道,“我就快……不是你的老祖了……”
墨畫心中有些悲涼,又有些不忍。
見墨畫還在遲疑,“天魔”化的獨孤老祖,單手一撕,拉開一道虛空裂縫,而後不顧直接將墨畫,推到了空間裂縫之中。
“好好修行,一切珍重。”
這是獨孤老祖,最後對墨畫說的話。
洞虛的修為,墨畫根本無法反抗。
他也隻來得及,最後回頭看了眼獨孤老祖。
隻可惜,他看到的並不是獨孤老祖,曾經那張蒼老而孤傲的麵容,而是一副,沒有五官,沒有任何情緒的,空白的無麵之容。
送走墨畫後,空蕩蕩的劍塚,又隻剩下了獨孤老祖一人。
他依舊孑然一身。
片刻後,獨孤老祖低聲歎道:
“難怪世人都求長生,隻要活著,一直活下去,總歸會遇到一兩件好事,有那一絲……盼頭……”
獨孤老祖身如殘劍,眼中卻燃起了冷火。
無麵的天魔道,在吞噬著他。
獨孤老祖窮盡畢生的劍道,淬煉一生的劍意,也在逆虛化實,形成封印,封死了他的道心,封住了他的道身,乃至於向外擴散,織成劍網,封住了整座劍塚,使整座劍塚,與世隔絕……
長老居中。
正在翻閱典籍,悉心推演著什的荀老先生,心中猛然一驚,站起身來,向後山禁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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