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魄長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著,安靜地聽著。
他想,這個女人還是那毒。
她在給他畫大餅呢,畫了一張美好的令人心動的大餅。
他輕輕掛斷電話,怕再次被她洗腦。
他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時光仿佛凝滯。
坐至下午,突然想起今天還沒換藥,他站起來走進衛生間,單手拆開手臂上的紗布,拿起沈天予送的藥,往傷口上塗。
惡戰在即,為防止有人假冒醫生來暗殺他,如今他都是自己換藥,偶爾會讓鹿巍幫忙換,但鹿巍年紀太大了,他不好總是指使他。
鹿巍的徒弟和無涯子的徒弟徒孫,他不放心他們,怕被人收買。
在剿殺宗稷之前,他還不能死。
一走神的功夫,他手指不小心碰到傷口。
疼得他皺眉輕嘶。
他想這傷真礙事,早知沈天予那快就能幫他找到母親,當時他應該警惕點,別給對方可乘之機。
他單手纏好紗布,接著摳了幾粒消炎藥和沈天予送的藥,扔進嘴,用水吞服。
他想衝個澡。
有些日子沒洗澡了,都是用濕毛巾擦擦,很不舒服。
此行上戰場,萬一死了,怕是更不能好好地洗澡了。
他想幹淨地來,幹淨地走,雖然他的人生並不幹淨。
他去廚房找了保鮮膜,將傷口纏住,整條手臂纏了三層外三層,肩頭也纏住了,纏得嚴嚴實實。
萬一傷口沾水感染,打仗的時候會很麻煩。
他走進衛生間,來到浴室,脫掉上衣和褲子,擰開花灑,開始衝澡。
溫熱的水灑在他身上。
片刻的溫暖,讓他陰霾的心情有短暫好轉。
未回國之前,他是個成績優異的留學生,攻讀哲學、工商管理和法律。剛拿下雙碩士學位,本打算繼續攻讀博士學位,奈何家中突變,他被緊急叫回國,幫助家人做事,那是他的義務,他沒法拒絕。後來父親被沈天予引雷害死,他被哥哥叔叔們推為少主,帶家人和教中殘餘勢力逃跑..……
他微微搖頭。
想把腦中雜念甩掉。
事到如今,還想那些做什?
他在邪教中長大,吃的是邪教的飯,喝的是邪教的水,花的是邪教的錢。
人生美好?
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些自詡正派的人,真的好會給人喂心靈雞湯。
他的人生不會再有美好了,反倒是他死了,對所有人都好是真的。
單手將身體衝刷幹淨,他關上花灑,走出浴室,取了毛巾將身上的水珠擦幹淨,接著拆掉左手臂的保鮮膜。去櫃子隨手找了條長褲穿上,接著他取了件黑色襯衫披到身上,隻將右手臂套進袖中,左手臂有傷沒套。扣子也沒扣,他走到沙發前大喇喇地坐下,取了銀針試了試杯中水,確認無毒後,他拿起杯子喝水。怕有人趁他洗澡時,偷偷進來給他下毒。
未成事前,他得活著。
“叮咚,叮咚。”
門鈴突響。
盛魄整個人瞬間進入戒備狀況,低聲喝問:“誰?”
門外傳來無涯子的聲音,“阿魄,是道爺我。”
身上戒備鬆弛,盛魄雙唇翕動,“要動身了嗎?”
無涯子回:“沒呢,人倒是都到得差不多了,但是天予說要再等個幾天。”
盛魄道:“你回去吧,動身時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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