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開陽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不過並非所有人族都反抗妖族壓迫,許多凡人修士,或是自願,或是被迫,成為了妖族奴仆。”
“八大王族各自建立妖教,以其血脈祖先為神為仙,自詡妖神使者,強迫人族時時供奉敬拜。”
“並編造教義教規,森嚴繁苛,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有定規。”
“若有違者,便立刻處死,或是作為血食,美其名曰‘祭神使’。”
“妖教還會定期舉行祭典,名為侍奉神使,實則是充作奴仆,服侍妖族。”
“今日攻城之藍衣修士,便是蛟龍一族所立龍妖教教眾,被前輩所殺的邢千嶽,則是其教中長老。”
陳淵道:“這八大王族為何要建立妖教,而不是直接種下神魂禁製,奴役人族?”
柳開陽道:“此事晚輩也是不知,不過傳聞上古之時,人族體內皆有神魂禁製,生死隻在妖族一念之間。”
“但後來人族擺脫了神魂禁製,才能反抗妖族欺淩,建立城池。”
“如今即便是妖教長老,也隻是種下血絲蠱,惟有被妖族看中的奴仆,與其朝夕相處,才會種下神魂禁製。”
陳淵道:“這血絲蠱是何物?”
柳開陽道:“晚輩也不清楚,隻知這血絲蠱是一種蠱蟲,妖教長老服下之後,便會被妖族掌控生死,不敢背叛。”
“不過城主對此蠱應該了解頗深,前輩若是想了解此物,不妨詢問城主。”
陳淵微微頷首:“柳小友就在這平樂城中,但對這妖教倒是頗為了解。”
柳開陽苦笑一聲:“前輩有所不知,城主時常命人宣揚妖族妖教殘暴之處,城中修士對此都很是清楚。”
“而且晚輩並非出身於平樂城,而是自妖教治下長大,後來逃至平樂城,經城中收撫司查驗過後,加入平樂城。”
“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二十三載,故而對妖教之事了解頗深。”
陳淵頗為意外:“柳小友竟有這般曲折經曆?”
柳開陽的聲音低沉下去:“平樂城中似晚輩這般的修士,並不在少數。”
“妖族視人族為奴仆血食,妖教之人更是借口教義教規,隨意欺壓凡人。”
“生活在妖教治下,暗無天日,民不聊生。”
“凡人中身懷靈根者,必須加入妖教,但也是低人一等,常常鎮壓人族反抗修士,並與其他妖族、妖教爭鬥,朝不保夕。”
“晚輩父母便是妖教修士,皆有築基修為,晚輩年少時還算無憂無慮。”
“但家母後來被血曈靈蛇附屬妖族,幻心蟒一族的一位初階妖將看中,殺了家父,欲要把家母納為侍妾。”
“但家母隻是因身懷靈根,被迫加入妖教,並不認同妖教教義,加之與家父感情深厚,寧死不從。”
“她先以言語穩住那幻心蟒妖將,暗中帶晚輩逃出妖教,但卻被妖教之人追上,讓晚輩先行逃命,自己則是留下阻擋追兵。”
“晚輩彼時隻有煉氣修為,雖然悲痛欲絕,但留下也於事無補,隻能遵照家母囑托,自行逃命。”
“僥幸避開了妖族妖教中人,逃到這鐵嵐山脈中,加入了平樂城。”
“但家母是生是死,晚輩至今都不知曉。”
陳淵輕歎一聲:“小友節哀。”
柳開陽抱拳一拜:“多謝前輩寬慰,不過二十三載過去,家母杳無音訊,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晚輩早已釋懷,隻求多殺妖獸,為家父家母報仇雪恨。”
陳淵點了點頭,轉而問道:“妖族奴役人族數萬年,莫非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柳開陽搖了搖頭:“上古之事,歲月久遠,晚輩修為淺薄,見識寡陋,知之不詳。”
“不過城主曾將上古之事編撰成書,命說書人在城中酒樓飯館、街頭巷尾廣為播講,或許對此頗有了解,隻是……”
他麵露遲疑之色,似乎有些顧慮。
陳淵道:“柳小友有話但講無妨。”
柳開陽這才說道:“隻是城主所撰之書太過離奇,應是為了鼓舞城中士氣,抗擊妖族,自行編造而成,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凡人見識不多,或許還會相信,但城中修士卻是頗有疑慮。”
陳淵目中閃過一絲好奇之色:“不知張道友所撰之言內容為何?”
柳開陽道:“據城主所言,人族原非此界土著,而是自太玄界跨界而來,征伐一十三界,此界不過是其中之一……”
陳淵目光一閃:“太玄界?”
柳開陽一怔:“不錯,正是太玄界。”
陳淵緩緩點頭:“小友請繼續。”
柳開陽道:“這有太玄界化神大能數十、元嬰真人上千、結丹築基修士更是無數,縱橫諸天,所向披靡。”
“而彼時此界初開,妖族茹毛飲血,遠非太玄界修士對手,被打得丟盔棄甲、血流成河,不得已之下,隻能奉太玄界修士為主。”
“但妖族向上界妖魔求援,某一日,妖魔大軍忽然降世,太玄界修士雖竭力抵抗,卻不是妖魔大軍的對手,隻得退出此界。”
“但並非所有修士都退回了太玄界,有一些人被妖魔大軍所困,留在此界,迫不得已之下,投降妖族。”
“這一部分人,便是如今人族的先祖,皆被種下神魂血禁,為妖族奴役。”
“待到妖魔大軍返回上界,人族不知用何種手段,擺脫了神魂禁製,奮起反抗,直至今日。”
“上古之時,妖族尚有十四個王族,如今卻隻剩八大王族,其餘六大王族,便是為人族所滅。”
“而終有一日,太玄界修士會再臨此界,滅去八大王族,還人族一個朗朗乾坤……”
柳開陽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此乃城主所言,晚輩隻是轉述一遍,具體如何,晚輩也不清楚。”
“不過現在萬妖洲中,確實隻有八大王族。”
“但是否有真有王族為人做所滅,晚輩卻是不得而知。”
陳淵沉吟了一下,問道:“柳小友對張道友之言是何看法?”
柳開陽猶豫了一下,說道:“晚輩一位好友曾經說過,若人族先輩真能滅去六大王族,為何現在的處境卻如此艱難。”
“而且那神魂血禁直接種在神魂之中,最是牢固,若無外力相助,極難自行破去”
“太玄界之說,更是不可思議,委實讓人難以相信。”
“晚輩以為,城主之言半真半假。”
“如今妖族勢大,人族式微,隻能在八大王族夾縫中艱難求存,靠自身之力,絕難滅去妖族,希望渺茫之至。”
“城主便假托上古太玄界,鼓舞士氣。”
“便如妖教宣揚隻需誠心供奉妖神,死後便能轉生仙界一般,給人一絲念想……”
柳開陽歎了一口氣:“其實城主不必如此,他公正寬厚,一向為城中修士敬重。”
“而且如晚輩一般,從妖教治下逃至平樂城的修士不少。”
“城中之人對妖族妖教之殘暴知之甚詳,抗擊妖族之心甚堅,無需再特意鼓舞士氣。”
“此舉隻對凡人有效,反而會影響城主的威望。”
陳淵沉吟了一下,又問道:“柳小友來到平樂城二十三載,可有道侶子嗣?”
柳開陽一怔,旋即搖了搖頭:“晚輩來到平樂城後,便潛心修煉,並無道侶子嗣。”
陳淵微微頷首:“張道友適才說過,柳小友在獸潮來臨之際,依舊出手救下凡人,心存善念,陳某現在觀之,果然不假。”
“而且小友不僅心存善念,心思也頗為細膩,很是難得。”
“陳某初到此地,身旁無人差遣,多有不便,小友日後可願跟在我身邊?”
柳開陽愣了一下,他這才知道,這位陳前輩為何要問自己有無道侶子嗣。
他連忙抱拳拜下:“晚輩何德何能,竟得前輩青睞,若能隨侍前輩左右,實乃晚輩之幸。”
“但晚輩身為平樂城執事,遇此大事,不敢擅自做主,還需請示城主,得城主首肯,望前輩恕罪。”
陳淵微微一笑:“柳小友有始有終,行事有章法,何錯之有。”
“既然小友並無異議,我自會與張道友商議此事,想來他應該不會拒絕。”
柳開陽神情有些複雜,說道:“一切但憑前輩做主。”
陳淵道:“小友與妖獸激戰數日,身心俱疲,且去歇息,若是有事,我自會傳音召喚小友。”
“這塊令牌還請小友收下,若是有人來訪,勞煩小友入內通稟一聲。”
說罷,他拿出操控洞府陣法的令牌,交給柳開陽。
這座洞府布置的陣法頗為簡單,最多隻能抵擋結丹修士攻擊,抵禦元嬰初期的神識窺探。
陳淵進來之後,便已將其煉化,可以隨心操控,無需令牌。
柳開陽微微躬身,雙手接過令牌,深深拜下:“晚輩告退。”
他轉身走出洞府,關上石門,進入那座兩層小樓中,上至二層,進入一間靜室,打坐修煉。
陳淵神識跟隨著柳開陽,直至他入定一刻鍾後,方才收回神識。
“此處果然不是靈界……”
陳淵低聲自語,眉頭緊鎖。
他醒來之後,看到平樂城中靈氣稀薄,又有獸潮攻城,肆意屠戮修士凡人,便覺不妙。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