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手快有,手慢無
《鴉片戰爭》同名影視作品的出現讓謝靳和章藝謀心中都不太舒服,卻也無可奈何。
林朝陽對此倒不擔心,謝靳所舉的那些前車之鑒,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在於,隻重視創作,完全忽略了宣發,這也是這個年代國產影視行業的通病。
《鴉片戰爭》自然不會犯這個毛病,投資1個億的電影巨片,宣傳機器一旦啟動,是小打小鬧的電視劇遠遠無法比擬的。
吃飯時謝靳又提起了李翰祥的驟然離世,《鴉片戰爭》的拍攝正處於緊要關頭,停工一天就是十方塊的損失,他沒辦法去參加李翰祥的葬禮。
他跟李翰祥相識多年,對方比他還小了幾歲,就這不聲不響的走了,讓謝靳不勝晞噓。
「不過這種死法卻是很不錯的,等我死那天,最好也是死在片場。」謝靳灑脫的說道。
林朝陽在橫店待了兩天,盡管投資巨大,但《鴉片戰爭》的拍攝條件依然稱得上艱苦,每天至少13個小時的戶外拍攝,這還沒算開拍和收工的準備時間。
按照兩位導演的預估,《鴉片戰爭》還要半個月才能殺青封鏡,接下來還得後期製作。
眼看著距離香江回歸的日子還有6個月出頭,時間多少有些緊張,兩人卯足了勁兒加快速度。
從橫店回到燕京,離著元旦也沒剩幾天了。
在家歇了兩天,林朝陽跑到了朗潤湖公寓探望陶父陶母。
陶父七十多了,人道洪流時受到了衝擊,身體底子不算好,這幾年歲數大了,一些小毛病都找了上來。
林朝陽又談到給老兩口換個大一點的房子,能住的舒心點。
這件事他和陶玉書已經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陶父擺擺手拒絕道:「在學校住了幾十年,早習慣了。搬到外麵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們年紀大了,上下樓不方便。」
『沒什不方便的,又不是走不動了。」
陶父堅定的再次拒絕,林朝陽也無可奈何。
今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午飯後林朝陽陪著陶父到樓下散步。
朗潤湖周圍看不到什人,冬天大家本來就不願意出門,再加上趕上學校期末,室外的學生也少,顯得周圍格外寂寥。
燕大近些年校園建設變化很大,朗潤園旁也起了一棟新樓,是中國經濟研究中心。
說起燕大這些年的建設,陶父有些遺憾。
燕大教職工家屬樓的建設,朗潤園公寓是最早的一批,這些年又陸續有蔚秀園鏡春園承澤園都成了家屬樓的興建地。
跟朗潤園當年一樣,在湖邊找個空地就建上房子。
砍樹修路毀棄稻田填塞河道,蔚秀風光毀於一旦,原有的園林格局在這樣的大興土木中蕩然無存。
對於陶父這樣生活在燕大幾十年的老人來說,那些記憶中的圖景就這樣被粗暴的刪除,心中自然是倍感失落的。
「玉書也和我說過,她小時候的時候,蔚秀園那邊還全是稻田呢,葦蕩搖曳,河凝香,稻田夾岸,不像是在燕京,倒像是江南景象。」
陶父眼中露出緬懷之色,「是啊,以前那會兒景色多好啊!」
林朝陽又說道:「不過對於發展而言,這終究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這些年燕大的教職工多了那多人,總得有地方住。」
陶父歎了口氣,「是我矯情了。安得廣廈千萬間,要建這『廣廈」總要付出代價的。」
說過了這個話題,陶父問起林朝陽新作品的事,他說:「還在準備,要查閱的資料比較多。」
「寫曆史是吧?」
「嗯。」
「怎會想著寫這類題材呢?曆史有著既定的曆史脈絡,可不好寫,很容易費力不討好啊!」
林朝陽便把當初和李拓等人說的玩笑話講了出來,笑著說道:「最早大家也是開玩笑。《人間正道是滄桑》寫完之後,我也沒想好要寫什。」
「有一回冷不丁的想起了那天大家聊的話題,大家當時的想法其實是對的。
近代以來,我們中國人太缺乏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了。
我們應該有屬於自己民族的故事,大唐威名遠布四海,皇帝稱天可汗,是中國曆史千古未有之盛世。
如果能寫出來的話,應該可以提振國人的自信心。」
陶父微微頷首道:「這樣的想法肯定是好的!不過將曆史以小說的形式寫起來,對於你來說可能是個很大的考驗。」
「難是肯定難,綿延兩三百年曆史的大朝代,從哪個角度切入就是個大問題。」
陶父遺憾道:「可惜陳寅恪王仲葷他們走得早——
陳寅恪和王仲葷都是國內的史學大家,尤其是對隋唐史的研究精深。
林朝陽苦笑道:「您也太抬舉我了,寫小說不是做學問。」
「這就好比查字典,能選擇的範圍當然是越廣越好。」陶父衝林朝陽挑了挑眉,露出頑童之色。
林朝陽莞爾道:「您老說的沒毛病。」
「走,我領你去找個『活字典』」。」
燕大曆史係教授向來人才輩出,陳寅恪王仲葷這些老一輩唐史專家雖然走了,但後繼不乏人才,跟陶父同輩的王永興就是如今國內頂尖的隋唐史研究學者。
林朝陽聽陶父介紹著王永興的學術成就,說道:「前段時間我還看了他那部《隋末農民戰爭史料匯編》。」
兩人說說笑笑,走到半路,迎麵撞上了剛上完課的洪子成。
「朝陽,你什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剛回來。」
雙方打了個招呼,洪子成拉住了林朝陽,「正好,我跟你聊聊研究會的事。」
陶父見狀便道:「那等回頭再去找老王,你先跟小洪聊吧。」
林朝陽帶著洪子成回到陶家,聽他說起了文學研究會的情況。
年初美國成立林朝陽文學研究會對燕大的刺激很大,國外接連成立林朝陽文學研究會,作為國內人文學科的老大哥,而且林朝陽還是燕大出身,燕大若沒有點表示,說起來未免太過遲鈍。
不過這效率著實讓人不敢恭維,折騰了大半年,目前研究會還在籌備之中。
這倒不是燕大對這件事不上心,而實在是國內對這方麵的手續要求比較繁瑣,學校文聯民政各個部門都要跑一遍。
洪子成訴了半天苦,說:「年後開春吧,研究會差不多就能召開成立大會了。」
林朝陽點了點頭,他對文學研究會的事並不太關心,這玩意雖然掛著他的名,但說到底是學術圈的事。
見林朝陽沒什反應,洪子成接著說道:「朝陽,你看,咱們國內的林朝陽文學研究會成立了,但對比日本美國的同行也沒什研究成果。你得幫幫忙啊!」
「我幫忙?幫什忙?」林朝陽問。
「我聽說,日本那邊有不少你的創作資料,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也得給我們捐點。」洪子成圖窮匕見,原來打的是化緣的主意。
「日本文學研究會都成立十年了,人家有我點資料不是很正常嘛。」
「你給捐點,少捐點就行。」洪子成央求著。
「行,回去我整理整理的。」
見林朝陽答應了下來,洪子成麵露欣喜,「到時候開成立大會的時候,你可得來啊!」
「好。」
等洪子成離開之後,林朝陽文和陶父出門去蔚秀園拜會了王永興。
這位目前中國隋唐史研究領域的頂尖人物聽說林朝陽的新書打算寫唐朝,滿心歡喜。
他明白以林朝陽在中國讀者群體當中的影響力,這部小說如果能寫出來,必定會讓成百上千萬的讀者對唐朝有更全麵更嶄新的認識。
王永興師從陳寅恪,在當代曆史學家中名聲不像季鄧等人那樣大,但學術成就不可忽略。
尤其是近十幾年來,他的著作大多完成於這一時期,如《陳門問學叢稿》
《陳寅恪先生史學述略稿》《唐勾檢製研究》《敦煌經濟文書導論》等。
都在學術界引起了不小的反響,屬於典型的大器晚成。
他跟林朝陽聊了快兩個小時,意猶未盡,又給林朝陽開出了一長串的書單和論文。
「這些你先讀,有什問題,隨時來給我交流。」
「好,多謝王伯伯。」
從王家離開,林朝陽便跑到了燕大圖書館。
王永興給他開的書單,一般的書店可沒有賣的,連他自己的藏書都不全,想要找書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圖書館。
來到圖書館,看上去最大的變化是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學生還是像以前那樣多,甚至是更多了,閱覽室每一張實木書桌前都坐滿了埋頭苦讀的學生,圖書館內充斥著莊重而濃厚的學習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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